林晚的伤势在精心照料下,恢复得比预期要快。胸腔的疼痛逐渐减轻,苍白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但身体的康复,并不能驱散萦绕在病房上空那无形的、日益沉重的压力。
警方完成了前期的讯问和证据固定,检察院的起诉书也即将下达。这意味着,林晚在医院的特殊监护期即将结束,她必须被移送到看守所,等待法律的审判。
这个消息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尤其是沈星禾。
她表现得异常平静,依旧每天陪着林晚,喂她喝水,帮她擦拭身体,用轻柔的语调读新闻或者小说,仿佛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林晚能清晰地感受到,沈星禾握着她的手时,力道会比平时更重一些;在她睡着时,那道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带着几乎要溢出来的眷恋和不安。
离别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了。
那是一个清晨,阳光很好,透过窗户洒满病房,甚至带着几分暖意。两名穿着制服的女警准时出现在了病房门口,神情严肃而克制。
该来的,总会来。
林晚已经换下了病号服,穿上了一身简单的灰色运动服,是沈星禾特意为她买的,尺码刚好。她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刚刚冒出的新绿,背影单薄却挺直。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缓缓转过身。
沈星禾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但她脸上努力维持着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
宋楷和沈安平也来了,站在稍远的位置,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德叔眼圈泛红,别过了头。
“时间到了。”为首的女警声音平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林晚点了点头,目光越过女警,最终落在了沈星禾脸上。她朝她走了过去,步伐因为伤势还有些缓慢。
每一步,都像踩在沈星禾的心尖上。
“我走了。”林晚在沈星禾面前站定,声音很轻,带着她特有的、此刻却显得格外温柔的沙哑。
沈星禾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力地点头。
林晚抬起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但手指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落下,只轻轻拂过她散落在耳畔的一缕发丝。
“照顾好自己。”林晚看着她,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按时吃饭,按时吃药,别让我担心。”
“嗯。”沈星禾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带着浓重的鼻音。
“公司的事,有安平和宋楷,你不用太操心。”
“嗯。”
“基金会……等以后……”
“我们一起做。”沈星禾打断她,语气坚决。
林晚看着她泛红的眼眶里那不容置疑的坚定,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她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好。”
简单的对话之后,是更长久的沉默。千言万语,都堵在了胸口。
女警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没有催促。
林晚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不再看沈星禾,怕再多看一眼,自己努力维持的平静就会瓦解。她转向宋楷和安平,目光沉静。
“安平,沈氏……交给你了。”
沈安平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恨之入骨,如今却觉得无比复杂的女人,心情五味杂陈。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林晚又看向宋楷,眼神里带着一丝托付:“宋楷,谢谢你。还有……帮我……照看一下星禾。”
宋楷神色复杂,郑重地颔首:“我会的。”
所有的交代,都已完毕。林晚最后深深地看了沈星禾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骨髓,然后毅然转身,跟着女警向病房外走去。
没有拖泥带水,没有哭天抢地。可正是这种克制,让离别的悲伤显得更加沉重。
“林晚!”
就在她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沈星禾终于控制不住,冲口喊出她的名字。
林晚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她的背影僵硬,肩膀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