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难得的好天气,连日来的清寒被一轮暖阳驱散,阳光和煦,天空湛蓝,一丝风也无,正适合出游。
崔昂与一众好友相约,同往开宝寺灵感塔登高。
此行中人多是崔昂在馆阁的同僚、同年,还有几位虽未出仕却才华横溢的年轻公子。每人皆带了一二小厮,手持书箧、酒食,一行二十余人。
一路上,一行人衣冠鲜明,谈笑风生,分外显眼,一旁百姓纷纷侧目。
今科进士游街不过三月份的事,大伙儿都看过热闹,打头的那个状元郎特别俊,又那么年轻,便都有印象,百姓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那位好像是崔状元!”
众人拾级而上,登至塔高层,凭栏远眺。小厮们在亭中摆开食盒,布好时令果子和酒,年轻的公子哥们一面饮酒,一面赏景。之后,或作诗联句,或切磋学问,夹杂一二句风月闲谈,直至夕阳西沉,众人微醺,兴未尽,互相邀约下次再聚。
崔昂来时骑马,归时改乘马车。
他坐在马车里闭目凝神,至崔府门前,酒意已散去大半。想起卢静容之事,便径直往栖云院走去。
千漉端着盘子从廊下转角走来,眼风一扫,见院门口一抹青色衣袂掠过,身影高大挺拔,应是男子。
千漉脑中瞬间拉响警铃。
身子立刻缩回廊柱。
千漉四处张望,庭院中有个扫地的丫头,但距离太远,如果出声唤人,会被听见。
正当千漉纠结要不要等那人先上楼时,见秧秧正托着空药碗走来。
救了大命了!
忙低声唤:“秧秧,秧秧……”待秧秧看见了,又急忙比了个“嘘”。
秧秧点点头,快步走过来。
千漉:“你帮我送一下。”
“哦好。”秧秧问,“小满,你怎么了?”
来不及解释了。
千漉朝院门方向扬了扬下巴,迅速与秧秧交换了手中托盘。
千漉转头离去,拍拍胸脯,还以为自己成功躲过了崔昂。
殊不知崔昂个高,视野比她更高更广,早在他踏入院门的刹那,便透过扶疏花木,瞥见游廊拐角处一个碧色身影端盘走来。
而千漉个子矮,视线被盆景遮挡,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崔昂步入庭院,与秧秧迎面遇上。
秧秧停下来,行礼:“少爷。”
崔昂脚步一顿,目光在她身上一扫,便知方才那丫头定是与此人调换了托盘。
原还道栖云院中何时混进了这等行迹鬼祟、藏头露尾之徒。
原是同一个。
上楼时,崔昂又想,自己既已向卢氏点明,这样不安分的丫头,竟还未被处置,仍容她在屋内近身伺候,也不知卢氏是怎么想的。
若再多言,反倒显得他气量狭小,与一个小丫头计较。
罢了。
崔昂进了卧房,卢静容正坐在床上,背后靠着引枕,面前的小几上,一碗甜羹还冒着些许热气。崔昂来了,芸香和柴妈妈都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