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畅谈至日暮西沉,才互相作别。
见崔昂起身,千漉连忙跟上。
走出酒楼时,见云霞灿烂,千家万户升起炊烟。
霞光洒在河面上,半江瑟瑟半江红。
桥头小贩正在收摊,进行最后一轮叫卖,而夜市摊贩已陆续摆开阵势。
车马粼粼,行人匆匆,忙着归家。酒楼门前早早挂起灯笼,又有锦衣华服的客人谈笑而入。
京都的夜生活正要开始。
大江见自家少爷进去时还是一人,出来时却跟着个崔府的丫鬟,不禁有些疑惑,瞧瞧自家少爷,又瞧瞧千漉。
崔昂今日出门,备了两辆马车,一辆朱轮华盖的主车自用,另一辆青幔小车,原本载着随身用品与送人的节礼,此刻正好空出来,予千漉乘坐。
待崔昂登车后,千漉也上了后头的马车。
上车前瞥见大江仍是一脸困惑,心想崔昂身边这个随从,还真是书里写的那样,整张脸都写满了“老实巴交”四个字。
马车驶动,千漉掀起帘角,欣赏着窗外暮色。
心中畅想:待日后离了崔府,也要买一辆马车。
马车在崔府东侧的掖门停下,千漉行过礼,正打算开溜。
“站住。”
崔昂看向大江。
大江虽看上去不大聪明,但毕竟从小服侍崔昂,主仆间有默契,知道他每个眼神的意思,立即会意,牵着马缰默默退至远处。
东侧门口十分安静,千漉内心惴惴,也不知崔昂将大江遣开要对她说什么?
千漉低着头,感到崔昂的视线压在头顶,带着审视的意味。
千漉琢磨着那句“站住”里的微妙情绪。
难道他以为她出门是刻意冲着偶遇他去的?
所以打算教训她几句?
实际上,崔昂的心思与她的猜测相去不远。
在府中倒也罢了,在外头还这样便就有些丢人了。
崔昂又想起这丫头被好友当众揪出来,活似只偷东西被逮住的小鼠儿,崔昂的嘴角便向下压了压。
“既是崔府的人,在外言行便须大方得体。如此躲闪,倒似个贼儿,徒惹人疑,不成体统。”
他略顿一顿,见她垂首不语,又缓声道:“日后在外遇见府中之人,直接上前见礼便是,行事须得磊落些,莫失了体面。记住没有?”
“是,少爷,我记住了。”见他没别的吩咐,千漉试探道,“奴婢先回栖云院了?”
崔昂摆了摆手。
千漉一回去,秧秧立即迎上来:“芸香姐姐说,让你回来即刻去见她。”
芸香的房间在主楼二层东侧,内有小门直通卢静容的卧房,以便随时伺候。
这屋子比千漉她们的四人间宽敞许多,榉木雕花床、暖炕、妆台、箱笼一应俱全。临窗书案上整齐摆放着文房四宝,一旁书架列满书,案头镇纸下压着张洒金笺,上面写着几行清秀的小楷。
千漉瞄了一眼,那字娟秀雅致,还挺好看的。
芸香示意她坐下。
千漉坐下,便嗅到一缕淡淡的香。抬眼望去,见架子上摆着一尊小巧的香炉,正袅袅吐着清烟。
芸香这个级别的大丫鬟,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
芸香将案头那张信笺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