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仁宫外,微风簌簌,似能隐约闻见孩童稚笑声,宫娥们跟在身后小心叮嘱,八成是贪玩的小七皇子跑到近处。
宋长乐无心去一探究竟。
她着豆绿披风正襟危坐,眉心拧成一块,独自煎熬等候。
窗外的霞光映照在少女瘦弱单薄的脊背,略显凄寂。
阿母又去养心殿求见父皇,妄图促使改变她将被嫁入古夏国和亲一事。
近年来,宋国边境屡遭古夏侵犯,民不聊生。又一次战败后,财政已无力继续支撑高昂军费,遂有了和亲来平息两国间的战事。
宋长乐并不是父皇唯一的女儿,反之,她上头还有三个姐姐,她是最小的幺女。
然而这件事落定下来并未花费太久,宋长乐毫无意外成为了这场两国博弈间父皇稳固皇权的牺牲品。
一切皆因她不受宠,同她阿母一样。
宋长乐也不明其原因,似乎自打她出生起,便不受父皇喜爱,甚至,有时连多看她两眼,父皇的眼中便会生起厌恶。
阿母从不解释,只是愈加疼爱娇宠她。
好在有着这公主尊贵的身份,即便不受帝宠,也是锦衣玉食无忧无虑长大了。
当天光渐落,最后一丝亮也消散之际,屋外终于有了轻而缓的步履声,伴随着布料细微的摩擦声。
圈椅上的少女终归是按耐不住,急忙奔至门口迎接。
门迅疾一开一合间,一容颜姣好的中年女子快速入内,神色紧张抓起她的手。
严肃而郑重道:“长乐,你速出宫,就在今夜。”
宋长乐眼圈一瞬变红,轻咬唇瓣嗓音带颤不安地嗫嚅:“可是我走了,阿母怎么办?”
逃离皇宫是她们的下下策,也是一早阿母同她商议好的,可是临了,宋长乐又满是不舍与踌躇。
倘若她真的这样一走了之,父皇会放过阿母吗?
“别管那么多,现在最要紧是先把你送出宫。”
少女岿然不动,依旧紧抓着女人的手,委屈地摆动脑袋以示反抗,几颗晶莹的泪瞬间如玉珠洒落。
月冉娥心如刀绞,立即抱了抱眼前刚至及笄的女儿,将万千不舍与浓重复杂情绪皆倾注于其中。
“长乐,阿母不会有事,阿母唯一担心的只有你,阿母不会眼睁睁看你被送进敌国的深渊里,你答应阿母,一定要逃得远远的,永远都别再回来。”
少女将脑袋埋得更深一些,葱玉般的手指紧紧抓住女人衣襟,泣不成声问:“那我还能再与阿母相见吗?我想阿母了怎么办?”
话落,月冉娥一改往日慈祥温柔,松开她严声喝止:“这不是你现阶段该考虑的事情!”
此刻,宫殿外传来一宫女的声音,那是月冉娥的贴身宫女,对方声音压得极低,仅仅只是说了五个字。
“娘娘,他到了。”
月冉娥眸光微敛,暗自深吸口气,再转头凝向女儿时,眼眶已湿润无比,此时此刻完全是一位即将与女儿分别的普通母亲,表情满是浓重的不舍与担忧。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