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游艇回来就下了一场雨,气温陡然下降了不少。相较一年三季的夏的明侨,这个时间的瑞肯,若白天没有太阳,晚上就有些凉飕飕的。
贺时与这两日突然爱上了学校旁边泡冰块的浓缩咖啡,每天晃悠着去买一杯,又晃悠悠回家。
当然她自问绝不是去撞许长龄,更不可能去道歉,但是撞上了,内里诚然是有种——尘土飞扬的狂喜。
许长龄病了。
贺时与看见她时,许长龄正戴着口罩,侧着身体在斜背的大书包里掏东西。
掏了半晌一无所获,挫败地转过身快步朝贺时与身后的便利店走来。
贺时与不预备躲避,按住了笑意打量了许长龄——许长龄穿着一件卡其色麂皮的夹克,里面的条纹衬衫上还罩着一条针织背心。
“穿这么多,发冷寒呐?找什么呢?”贺时与带笑将身一斜,挡住了许长龄的去路,话问得轻佻。
冷不丁看见贺时与,许长龄眼中诧异一闪,旋即满面乌云。
“关你屁事!”许长龄白了一眼贺时与,与她擦肩而过。
许长龄的喉咙沙哑,她感冒了。贺时与用肩膀兜住了许长龄,一边退步一边笑着向她搭讪,“感冒啦?那天在船上吹风吹的吧……我有纸巾——”她从裤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许长龄。
许长龄根本不理,她走左边,贺时与堵左边,她走右边,贺时与也移到右边,许长龄不耐烦了,“啧”的一声,“你烦不烦?我喊啦?!”
她那破锣一样的嗓子,说起话来,简直像个漏风的气阀,贺时与咯咯咯笑了,“你,你……”
许长龄满脸的乌云越积越厚,贺时与却叉腰笑得面红耳赤俯低了身子,“你喊,喊吧……”
许长龄气得紧闭双唇,看贺时与得意忘形不防备时,猛地一抬脚,照贺时与的脚面狠狠一踩——
“嗷——”贺时与痛得缩起一条腿,向一旁歪了两步,许长龄头也不回大步去了。
做完这学期的准备工作,许长龄决定次日在家好好补觉。自从白天遇见贺时与,一整日人都失魂落魄的,这种失魂落魄倒并不沉重,相反轻飘飘的,人恍恍惚惚的。
晚上正在看书,韦宁来信问:“最近办派对,把Molly家的厨子借来了,他手艺很不错的,明天早上熬粥,你要不要尝尝,我给送过去?”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韦宁还不曾主动跟许长龄联系。突如其来的献殷勤,许长龄不适应,因此想也没想,直接说不要。
韦宁说:“难得遇见手艺好能做得清淡开胃的国厨,干嘛不要,Cat她们都有份的,我给你送来,就这么定了!你还想吃什么?我问问他会不会做?”
次日一早七点多,韦宁就托人把东西送来了,一样鱼蓉枸杞粥,一式四样的配粥小点:蛋黄水晶包、豆腐鸡丝卷、松仁白兔饺、奶酪苹果酥。
被搅扰到睡眠,不大高兴的许长龄,一看这似曾相识的行事风格就立即意会到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一心认定,同一种坑她不会掉进去两次,还是抓起勺子试了一口。
粥熬得火候适中,鱼蓉必定是去皮去骨去筋捶制的,米是特供米,枸杞也是清晏特培不供市场的枸杞。放下粥又去尝点心,一样的顶级食材,点心却逊色了些,因此四样点心吃了一天,到晚上还剩一块油脂香盖过清鲜味的奶酪苹果酥,实在吃不下了。
晚上韦宁问起,为了彰显自己没有掉进“同一个坑”许长龄便尤其诚实评价说,粥好,点心稍逊一筹,吃了一天剩下苹果酥有点腻。
次日送来了鸡丝莼菜粥配翡翠笋尖卷、金桂蛋松。这次少了两碟配菜,多了一味开胃醋渍小番茄,许长龄依然还是觉得粥好,其他的逊色;到第四日,送来了松茸竹笙杂粮粥和香菇酿豆腐。青瓜卷和陈皮甘草渍金桔。
四天时间,许长龄到底软化了,觉得不好总挑刺,回复韦宁“都好吃。”
这事传到贺时与耳朵里,韦宁笑得一阵乱颤,“这家伙难怪是你的女人!嘴巴叼得只有你喂得饱,其余一概都说不好吃!”
贺时与知道韦宁话里的隐喻,深吸一口气懒得接话,只低着头不言不语地养护她新开封的餐具。倒并非她有什么高深的厨艺,平日里十指不碰阳春水,在瑞肯,自己吃饭都是凑合,只不过现学现卖,食材是问Molly家进的,工艺却是跟自家的大厨请教的,视频远程指挥,一比一复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