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是萩原的父亲,萩原盛勇。
甫一开口,萩原研二眼眶就红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千速姐那边走不开,我当然要过来看看,上次我家爷子摔了一跤,还不是千速姐忙前忙后的。”
“千速那里很麻烦?”
“肇事逃逸,在飙车呢,我看千速姐是乐在其中。”
松田阵平难得带上几分笑意,一边翻看着萩原盛勇的病历,他对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的话半点都不信,他们一向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性子打小就野,早年考交警的时候不是还宣称,就是为了合法飙车吗?”
“是啊,现在可算是让她如愿了。”
萩原盛勇就靠在床边看他翻病历。
“怎么样?我都说了没什么大事吧?我一向实话实说,可不像丈太郎那样口是心非。”
“什么没事,大病没有,小毛病一大堆,你自己什么身体状况,还学别人见义勇为!”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他知道萩原盛勇受伤的前因后果之后就想好好说他一顿。
萩原盛勇上午在附近的公园散步,还跟着一些同年龄段的老人们一起打养生操,他们互相做伴的一些老人也有带着孙子孙女出来的,结果就一错眼的功夫,有个小孩就蹿到马路中间去了,那时候还恰好有车过来,萩原盛勇眼神瞟见,顿时整个人就扑了过去。
好在过来的车速不快,又还有一段距离,这才有惊无险,没出什么大事。
“我都看见了,当然要管一管,总不能让研二看不起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萩原盛勇眼中依稀带着些许笑意,仿佛自己的小儿子没有牺牲,长达四年的生死相隔也不存在一般。
有的时候,思念不是整天抱着照片悲痛欲绝,也是在日常生活中毫不避讳,仿佛那人音容笑貌仍在。
“他才不会看不起您呢,只会笑着夸你老当益壮,再多练练就能把我家那位打趴下了。”
松田阵平面不改色,顺着他的话头就接了下去,于是两人相视而笑,将对逝者的满腔思念压在心中。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病床上,为这一幕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边,顿时营造出了温馨和乐的氛围。
“先生?你怎么了?不进去吗?”
病房外,准备进去的护士关心地看着蹲在门口泪流满面的半长发男人。
萩原研二猛地回神,想要挤出笑容摆摆手说没事,开口时却感觉嗓子仿佛糊在了一起,他只能徒劳地摇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而后扶着墙起身离开。
他多么想冲进病房,告诉他的父亲,他的幼驯染,他回来了,他还……活着。
可只有三年的期限,倘若他的任务失败,难道要他们再一次承受丧子之痛吗?
他已是非人的身份,即使任务成功,也无法再与从前一样,成为正义的,满腔赤诚的警察。
一生与人为善的父母,子女都曾为受人敬重的警察,能接受他们的儿子,为了在无限游戏中存活,冷眼旁观他人的死亡,甚至不惜手染鲜血,成为一名杀人犯吗?
还有小阵平,松田阵平,数年来不知道解除了多少次公共危机,奔走在最危险的拆弹前线,拯救了数不清的人,真的还会接纳面目全非的他吗?
他怎么有脸回去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