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衍撑着手臂想坐起来,刚使点儿力气就栽倒,实际上起身不足毫厘,却是摔得晕头转向,胸腔里吊着最后一口气。
她烧得太糊涂了,隐约嗅见清润的冷香。
谢长淮好整以暇地等着,按照殿前司办差的规矩,禁军所到之处,无论官至几品,都需出门跪迎。
不过,这将军府显然是跳脱规矩的意外,可这差事不容半点过失。
禁军手持铜柄长刀,目光紧紧凝着一处,只待一声令下。
谢长淮咬牙凝神,强风猛如虎啸,檐下灯笼左右晃动,檐铃如冰凌炸响,雪夜里冷然的杀气瞬间如雾气般弥漫。
风声鹤唳之际,厚重的朱漆大门“吱呀”打开一条微不可查的细小缝隙,凛冽的风雪见缝插针,争先恐后地从门缝里钻出来,愈来愈烈,愈来愈猛,颇有无休无止的气势。
岁暮风动地,夜寒雪连天①。
青玄没看来人是谁,眼睛被雪雾迷了,手里举着腰牌,“殿前司办差!”另只手叩在腰际的长刀上,缓缓拨出摄人的寒光。
“殿前司。”一道清冷的声音如利刃出鞘,划破剑拔弩张的气氛,来的是个披麻戴孝的女人,额前绑了白色的抹额,长长的发带肆意飘扬。
青玄却皱了眉。
女人左手持着长剑,右手挑着灯笼,昏黄的灯光映着滴落在雪上的血。
方才有所松懈的禁军立马紧张起来,泛着寒光的长刀护在胸前,脚步后撤,弓步站立,神臂弓在远处整装待命。
青玄扶刀而立,沉声问:“哪儿来的血?”
“杀鸡。”陆青越唇角微勾,似是在笑,眸中的寒意却浸骨。
“杀鸡?!”青玄立即怔愣,声音不自觉拔高,手里猛地一哆嗦。
冬夜,子时,将军府在杀哪门子的鸡!怕不是在杀人灭口!
“副指挥使大人。”陆青越的目光掠过青玄,不加掩饰地落在他身后。
谢长淮颔首,“公务在身,得罪了。”
陆青越不置可否,懒怠地不搭理任何人,一柄长剑倚身而立,没入雪地里三分。
谢长淮才后知后觉发现她并未瞧自己,目光始终凝在那辆马车上,于是他跟着瞧过去,青玄自然追随,禁军也紧跟其后,几十双眼睛似要把这马车灼出洞来。
“咳咳。。。。。。”伴随着羸弱的咳嗽,一只苍白如玉的手探出来,掀开冬日新装的厚重布帘,风雪纷至沓来,人影倏地一滞。
陆青衍烧得唇干舌燥,舔了口落下来的雪。
陆青越目光一移,转身进了将军府,府门未阖,青石长道,烛光绰约,杂草丛生。
“欸?”青玄转过头人就不见了,吓得一激灵,冷汗钻出来,“太可怕了,走路怎么都没声儿的。”
马车不高,若是素日轻跃便是,可如今是如何也踏不过的天堑,陆青衍撑着车骨的手青筋毕露,呼了口气跳下来,扯着断裂的肋骨,立即含了口血沫。
她用手掩着,硬生生咽了下去,漏在唇角的被抹开,怎么也擦不干净。
青玄于心不忍,瞧了两眼,转头看向谢长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