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不重要,指的并不是对他自己,而是对于贺欲燃。
就像他从来都没有记起过江逾白,对于他来说,那个雨夏里的第一次初见,只不过是在他川流不息的生命长河中被偶然激起的一层水花,呼啸而过,不值一提。
但江逾白不在乎,能在他心里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他就已经知足。
“所以一直都没找你解释清楚,是我的问题,怪我。”江逾白又贪婪的碰碰他的睫毛,继续说:“但我,没有对你撒谎。”
似乎意识到今晚有些过激,因为太激动说了很多不该说的。
贺欲燃懊恼的扶住了额头,是了,面对江逾白,他总是这样。
他退开了半步,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像个所谓正常的,成熟稳重的成年人一样去面对:“江逾白。”
“嗯。”
贺欲燃抬起头,耳鬓的发丝一缕一缕贴在他的脸庞,有些落魄。
“不管怎么样,你要解释也好,证明你,真的喜欢我也好,我想告诉你的是。”
他缓慢的摇头:“荷尔蒙上头的喜欢不是真正的喜欢,我也不谈不清不楚的恋爱。”
“你可以冲动,我是个成年人,我不能。”
他贺欲燃是喜欢江逾白,喜欢到失控无法自拔的地步。但他不是小孩子了,也更不是十七八岁会被荷尔蒙冲昏头脑的年纪。
有些感情能不能长久,贺欲燃总是要细心考量。
江逾白年纪还小,他要去引导,不能因为一己私欲的喜欢去占有。
“回去吧,回去冷静一下。”贺欲燃说:“最近事情太多了,我很累。”
江逾白忽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却吐不出来:“去你家,可以吗?我也有话想说。”
“改天吧。”贺欲燃回绝:“都需要冷静一下。最近,先不要见面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几乎不是他自己的了,放轻,发荡,像是要虚脱一样。
江逾白暗暗攥紧书包带,直至手指开始泛白:“那什么时候才可以见面。”
冷静到冲散你的荷尔蒙,想明白这份喜欢到底真不真实。
“我不清楚,但是,你真的需要冷静一下,至少不能冲动用事。”贺欲燃已经快不能思考,语无伦次的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最近事情太多了,我需要时间消化,给彼此一点时间吧,好吗?”
他不是觉得江逾白幼稚,觉得他冲动之下说出的喜欢不靠谱。
他是怕江逾白会后悔,不清不楚的开始,然后荒唐的结束,连朋友都做不成。
少年的喜欢是可以义无反顾的,但成年人不能。
江逾白几乎是用祈求的口吻:“下周六,能来找你吗,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贺欲燃无法给予出肯定的答复,但他实在没力气周旋:“随便吧。”
面前的江逾白停了半天,最后再也没等到他抬头看自己一眼。
门关了,酒窖借不到外面的光亮,暗下来许多,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以大门关上的声音结束。他弓起腰背,终于支撑不住蹲了下来。
这里的空气是很冷的,和江逾白僵持这一会儿,已经抽干了他所有的体温,手指僵硬的都快动不了,他揣进大衣的口袋想取暖,摸到一盒烟。
是前段时间买的,放太久了盒子都已经变形,里面的烟皱皱巴巴的,都快不能抽了。
上一次抽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在外面跟柯漾谈心的那天,江逾白因为裴意和他耍冷脸,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生气的点是觉得江逾白小气,像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但现在想想,好像不是了。
一切的情感波动都在这一刻有迹可循,原来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啊。
火机点了几次才着,微弱的火星在半黑的空间忽闪忽灭。贺欲燃吸了一口,看着缭绕的烟雾溶解在黑夜当中。
他觉得自己好累,快睡着了,但他又不能就这样睡在酒窖,保不齐第二天王康开门,看到的是他的尸体。
贺欲燃用嘴叼起烟,双手撑着地面,缓慢的站起身,挪动了几步才摸到门把手。
酒窖外的光亮太刺眼,贺欲燃眯着眼睛往后躲了一下,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被晃出幻觉了,怎么门外站了个人呢。
刚跑过,沉重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放大,熟悉的轮廓透过烟雾越来越清晰。
贺欲燃愣住了,嘴里的烟被他无意识吸了一口,直冲鼻腔,他根本不擅长抽烟,可一声咳嗦还没吐出口,自己就被一双手推了进去。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