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被搬空,只剩角落的几盆绿萝苟延残喘,江逾白站在那扇被闭紧的千叶窗前,想起那个吻后,贺欲燃似乎还说,只要他在,就永远都不会让他没有地方去。
江逾白在他枕边思考了一会儿,慢悠悠的问,如果你不在了呢。
气氛被夜深吞干净,直至耳边传来贺欲燃深睡时平稳的呼吸声。
那个问题像枚生锈的图钉,在时空缝隙中缓慢旋转。
终于,这份房产转让书代替了贺欲燃的沉默,刺穿时空薄膜给予江逾白回答。
苏瑾宁调查过他的航班目的地,用很多种方法彻查过他的定位,但所有都被刻意模糊过。
等待消息的那些天,江逾白可以说是很平静的,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如果贺欲燃不想自己被找到,那么就算这天地翻过来也于事无补。
连续没有消息的第七天,沈墨羽说,其实他飞机起飞前,曾接通过贺欲燃的最后一通电话。
沈墨羽问过他为什么。
贺欲燃在电话里说。
“他的人生,不能再出现一点差错了。”
清吧的转让不太顺利,柯漾和王康连续三天,甩了快上百个电话过去,都没有如愿被接通。
江逾白的病房里围满了人,他坐在最中间,王康沉默不语,盯着始终没得到回复的聊天框出神。
柯漾在一旁咒骂,骂他不告而别,骂他不讲义气,扔下所有人自己跑了,把清吧这个烂摊子留下,他才不稀罕什么转让权。
他骂的很难听,似乎真是恨惨了这个不靠谱的兄弟,可最后一句,江逾白清晰听到了柯漾的哽咽。
大家眼角都有泪,像是夏末最狂烈的一场暴雨。
雨夏早就进入倒计时了,太阳高高的挂,可江逾白仍觉得潮湿,晒不干,烤不透,阴阴的冷。
半个月后,江逾白术后恢复的很好,提前出院,那天下午,柯漾和王康一起开车来看他,手里还捧着大大的康乃馨花。
柯漾笑着说,王康根本不会挑花,配的一点儿也不好看。
王康挠挠头,说自己不擅长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几个人说说笑笑的簇拥江逾白下台阶,邹琪悦接了句,燃哥要是在,定要说你审美观念扭曲。
笑声在这一刹那戛然而止,像是被断了发条的时钟,江逾白觉得,似乎是在外面站的太久了,眼眶被太阳烤的发烫。
“康乃馨挺好看的。”他把话完整的接上,也笑了:“上车吧,今天太阳好大。”
王康拍拍大腿:“啊,走走走,去吃饭,去吃饭!”
“对对对,小白我跟你讲,我昨天看了一家超级好吃的川菜馆,味道贼攒劲,今天带你去吃!”柯漾话还没说完,被邹琪悦一巴掌呼在脑门。
“人家小白刚出院,吃什么辣啊!”
“哦对对,我这脑子,最近转的是有点儿慢。”
“你什么时候转的快过!”
江逾白坐在整张桌的中间,被大家围起来,这顿饭吃到最后,柯漾喝多了,非要提议拍张照片,王康举起手机,画面定格的最后一秒,他往旁边挪了一下,江逾白和他的距离,刚好空出一个位置。
最后一杯酒,柯漾满上江逾白杯里的饮料,红着眼眶举杯祝福他复读顺利,考上心仪的大学。
饭后,他接到沈墨羽的短信,问他多久吃完,他和苏瑾宁在餐馆门口等他。
夜晚的霓虹在车窗上流淌成河,朋友们喧闹的声浪还在继续,他突然发现自己倒影在玻璃窗上的影子,正在被大家的影子环绕,这太像某个被雨水泡发的梦境。
出院的第一束康乃馨,身边簇拥的笑声,手机里的关心。
明明这些都不是属于他的,可为什么,如今却感受的这样真切。
贺欲燃走后,他本以为自己的世界会空无的只剩杂草,日记本被命运吹回第一页,由此回到原点。
可相反的,他没有再去住过网吧,旅馆的小阁楼,也都快记不清什么样子。
江纪伟半年没有再找过他,他甚至主动联系过几次,江纪伟说了几句就匆匆挂了电话,他也曾问过沈墨羽和苏瑾宁,但两人只是相视一笑,苏瑾宁打趣说,可能是四十年为非作歹,良心发现吧。
然后沈墨羽无奈的笑笑,回过头问江逾白:“今晚想吃什么?我们有空,陪你吃。”
他们经常会放学来接他,带他去吃一中旁边的烧烤,点他最爱吃的菜,饭后如果他不想回家,他们就把他送到清吧。
柯漾招了新的调酒师,做了老板之后,确实要比以前滋润的多,车都换了一辆,王康倒是喜欢的紧,非要开出去溜一圈,结果就给刮了,柯漾心力交瘁,经常捶着老腰跟江逾白诉苦,老板真不是这么好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