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去了江边,还是没有碰到。你说心情不好就来这里吹吹风,看来,你心情一直都很不错,我为你感到高兴。
……
四季轮转,染黄纸页,日期蜿蜒绵亘,字迹从稚嫩的蓝墨钢笔到黑墨圆珠笔。
这些曾在他脑海里一笔带过的情节,却塞满了江逾白整本厚厚的日记。
掉落的纸张落到脚面,贺欲燃颤抖着捡起,是一张照片。
拍立得相纸被一层透明膜很好的保护起来,上面的人,是他和江逾白。
翻开相纸的背面,是自己落款的那句:下次见面,你要多笑笑哟。
伤口又开始没完没了的疼,贺欲燃弓起身,撑着冰冷的墙面,双眼几近模糊。
“哥!”贺锦佑忙去扶他,拉住他手腕的那一刹,他被那宽大布料下惊人的纤细吓到了。
“哥……你怎么样?哥?”贺锦佑眼眶也红了,看着贺欲燃几摇曳跌坐的身形,支支吾吾的问:“磕到没有?痛不痛?”
整整的两年半,所有江逾白未曾诸述于口的等待全都隐匿在这本厚厚的日记本里。
从初遇到重逢,又到相爱,日记本脊线裂开,江逾白藏了九百多个日夜的雨声终于窥见天光。
不知翻了多久,他终于看到尾页,这张没有续写的字迹,似乎知道许多东西已经写不完,于是便仓促的结尾。
夹层里,没有落下署名的信封被打开,未曾寄出去的信纸中,他写。
我不怕,带我走。
一滴眼泪砸在上面,做了这篇结尾最完整的句号。
航班提醒开始倒计时,贺锦佑在他身后接通了贺军打来的催促电话。
轮椅碾过玄关的门槛,贺欲燃看见第无数个江逾白正在房间里穿梭,阳台上浇花的,厨房里熬汤的,站在柜门钱给他找胃药的。
生活过的痕迹就像是肋骨处一遍遍愈合又撕烂的伤口,即便好了也会留疤,永生循环,成为无法洗脱的痛和永恒。
江逾白陷入昏迷的第十二个小时,飞往淮城的航班掠过整片上海。
机翼切开云层,窗外的积雨云带来最后一声雷暴后,心电监护仪陷入长达十秒的震颤。
门口传来护士的声响。
“醒了醒了!”
“25号床醒了!”
*
三天后,沈墨羽和苏瑾宁回国,送到江逾白手里的,是两份文件。
第一份是复学手续,在正德一中办读,沈墨羽说,复读不仅费精力,更耗心境,一中或许更适合他。
换学校复读不是一件好办的事情,江逾白没有反驳的意思,低头看了很久,问。
“是他的意思么?”
沈墨羽愣住没有回答,江逾白也没有等的意思,只是轻轻点头,说:“谢谢。”
他翻开第二份文件,有点厚,他皱眉,那是一份房产转让书。
〈碧水湾C栋二十层,无偿转让。〉
早已麻木滞停的心脏在这一刻鲜活。
指尖颤颤巍巍的点在公证处的钢印上,已经落名的签署,“贺欲燃”这三个字在还未恢复好的视网膜里如此清晰。
沈墨羽站在他身后,咬着牙尽量平稳着说:“签字吧。”
江逾白凝视甲方签名出的墨黑色字迹,突然想起在那个不会下雪的深冬,贺欲燃曾在这里把钥匙递到他手里,夜里,金属钥匙在月光下泛着光,像是枚戒指。
他说:“以后不知道去哪里的话就来我这吧。”
“这里也是家,我们的家。”
而后,他们似乎还接了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