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敲门声一直响,他不得不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门口挪去。
屋子里没开灯,楼道的光猛地打进来,晃的他眼睛半眯。
虚影里,他看见一道黑色身影,伫立在这道刺眼的光柱中间,身上落了一层白,是雪花,在他肩头不停闪烁着微光。
江逾白站在门外,携着冬天的第一场雪,光晕笼罩着他,刻画进他的眼瞳。
贺欲燃眨了眨眼,迷糊的神经一下一下抽动,裹挟着他最后的理智。
不受控制的手往前抓了一下,伸到了这束光里。
贺欲燃笑了,是那种醉醺醺的笑容,很傻很傻:“你身上,是初雪……”
有人带着初雪来见他了。
扑倒在这束光的怀里,他才终于站稳了一些。
江逾白揽着他晃晃悠悠的身子,许久才问他:“为什么喝酒?”
他能听清江逾白说什么,但大脑已经翻译不出来,就这样被他架着回到了客厅。
屋里没开灯,基本每步都能踢到空酒瓶,江逾白的眉头一点点皱紧,将人安置到沙发。
江逾白想碰他的脸,但又怕自己的手太凉,所以只是用骨节蹭了蹭:“哪里有蜂蜜?我去帮你冲一杯解酒。”
贺欲燃的头晃了晃,眼睛半闭半睁,看来是给不出答案了。
江逾白长叹了口气,准备自己起身去找。
走了两步,衣角忽然被一股力量扯住。
江逾白回过头,看不清某人的表情,但他听到某人声音断断续读的问他。
“为什么……关机?”
步伐顿住了,他慢慢转过身,蹲在贺欲燃腿边,灰蒙蒙的视线里,他笑了笑:“不应该我问你吗?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视线里的贺欲燃扭了下脖子,却没力气坐起来。
即便贺欲燃是喝醉的状态,但江逾白觉得,自己还是有可能给他逗生气的,所以他收了笑容:“我手机在外面冻关机了,不是故意不接电话。好了,我都听柯漾哥……”
“对不起……”
贺欲燃蓄了很久的力,才从脑袋里扯出唯一一条理智的线,却选择先跟江逾白道歉。
“嗯,没关系,我都听柯漾哥说了。”江逾白伸出那只被捂热的手,摸着他的脸。
忽然,手心一重,贺欲燃侧过头,将自己整颗脑袋都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很长,掌心很宽很热,贴着自己颈侧的时候,贺欲燃就想这么干了。
“那也对不起……”贺欲燃低下头,就像是在他手心蹭了一下。
江逾白僵硬了半天,才缓慢的将手指按紧:“没关系。”
他凑过去,贴住贺欲燃的额头,闻到淡淡的,温软的果酒香。
“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江逾白轻声说:“我说过的,你不接电话的话,我会来找你的。”
贺欲燃的呼吸很颤,声音慢吞吞的,整个人就像是一坨宣软的棉花。
他闭上眼:“柯漾……说,什么了?”
江逾白两只手都捧住了他的脸,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用鼻尖轻轻的,蹭了蹭他的睫毛。
“说你今天有点委屈。”他笑了,声音依旧温柔:“可能会自己躲在家里哭。”
那坨棉花吸了满满登登的水,沉甸甸的,摸上去一手的湿润。
“我没哭。”贺欲燃说。
“没哭。”江逾白又说:“但是很委屈。”
贺欲燃不说话了,那簇软软的睫毛,此刻早已经被打湿。
“江逾白……”
是哭腔,江逾白没听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