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冬雪稍霁时的薄阳,不灼热,却足够澄明。
分明她是抓他包的人,可两人碰上的第一秒,却是她强压慌乱,故作自然地、慢慢地飘走视线。
一副心虚样,倒显得他多出几分理直气壮。
余榆埋头奋斗着自己碗里的馄饨,可余光里这人似乎并没有收回目光的意思。
她头更低了。
他到底在看什么呀……
她无意识地往嘴里送着馄饨,吃完最后那个,又无措地一口一口地吸着汤汁。汤汁烫口,最后竟呛红了耳朵。
正是没头绪间,身侧一道嘲笑插缝而入,彻底解救了余榆——
徐暮枳被转移了注意。
他睨向了旁边那个笑不停的傻子。
一夜折腾,没休息好,自然也没什么胃口,他见状,拨了拨碗中的馄饨,凉凉地扯起一抹笑,掏出手机,点开同彦彦的对话框:“昨儿席津抽了整整一包烟你知道……”
“吗”字还没出口,旁边便闪来一道黑影,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席津抽烟,彦彦喊打。
众所周知的规矩了。
席津收回大门牙,微笑回应徐暮枳:“好哥哥~你不说,我也不说,成交,行么?”
徐暮枳扯了一抹假笑。
那天直到分开席津都没让徐暮枳再碰手机。后来他打车去见彦彦,临行前坐在车里,手抬至嘴边,由左向右冲徐暮枳划拉了个“手撕拉链”的动作,然后乖巧点头笑,以示忠诚。
黄色出租车绝尘而去。
这里与家属院只有步行十分钟的距离,只是两人需得走人行地下通道,今日徐暮枳行动不便,愣是走了半个小时。
但余榆却可以慢悠悠地跟在他身侧。
两人并肩走,几乎没什么话,只两侧摆文具零食摊的小贩高声笑谈,横穿在二人之间。
她偷瞄着旁边的男生。
身形颀长,高大俊挺,衣架子似的将身上普通T恤裤子撑得别有风味。说实话这样形象出挑的男生平日里走在路上怎么都得招人眼,可此刻,帅哥一瘸一拐地上楼下梯,连背影都带着几分狼狈与落魄。
这与徐新桐口中的伟岸形象简直大相径庭。
好在徐暮枳是个闲不住的,他嫌闷得慌,随口问起她:“妹妹今年高几了?”
应说她与徐新桐同辈,他叫她一声“侄女”也不为过。可大概是不熟悉难以启齿,临时换了“妹妹”这个不出错的大众称呼。
余榆静了一瞬,立马回答:“高一。”
“哪个学校?”
“一中,和桐桐一个班。”
徐暮枳颔首,眼里染了点笑:“那挺好。”
他没有太大的探知欲,问话时也多有漫不经心,仿佛只为说个话解个闷,答案是什么倒无关紧要。
余榆也听出来了。
她咬了咬牙,以前最不爱主动的人,今天却破天荒地偏头,问他道:“小叔叔呢?听说是八中的?”
其实她知道,毕竟老听院子里的叔叔阿姨们讲。
徐暮枳却没察觉异样:“嗯,就在你们学校附近。”
“怎么今年提前回来了呢?”
“爷爷今年身体不好,正好毕业季也没什么事儿,想回来多陪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