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操练声。
一道清晰的分界线,早已无声地将房间分成两半。
一条素雅的月白色真丝纱巾,被拉得笔直。
一端系在书桌的桌腿上,另一端系在衣柜的木质把手上,恰好横亘在房间中央的地面上,划定了不可逾越的界限。
纱巾的一侧,是沈欢颜的区域。
床铺整理得没有一丝褶皱,被子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床单边角都掖得整整齐齐。
书桌上空无一物,擦得光洁如镜。
她的行李箱放在床尾,拉链拉得严丝合缝。
纱巾的另一侧,是空着的,只有一张空床、一张空书桌,显然是留给叶梓桐的区域。
“你的区域,在那里。”沈欢颜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
“未经允许,不要越界。另外,保持整洁与安静,不要影响彼此。”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条纱巾,源自沈欢颜那个规矩森严的司令家庭,源自对秩序的极致追求,更是对私人领地被侵犯的本能防御。
叶梓桐看着那条纱巾,心里觉得一阵发冷。
胸口那股因入学盘查压抑的火气,与初见沈欢颜时的不快交织在一起。
她不想说话,也没有表露任何情绪,只是沉默地走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侧,将简单的行李收拾了下。
一个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的帆布包,放在空床上。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口令声。
叶梓桐将帆布包放在属于自己那侧的床板。
这寂静像一层薄冰,裹得人有些压抑。
她捏着包带,心里盘算着,沈欢颜看起来多难以接近,基本的礼貌总得维持。
这不仅是现代社会留下的习惯,更是眼下的生存策略,局势不明时,主动制造矛盾无异于自寻麻烦。
她清了清干涩的嗓子,转向窗边那个始终背对着她的清冷背影。
沈欢颜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月白色睡袍的衣摆垂在地面,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叶梓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不带丝毫刻意的讨好:“沈同学,以后就是室友了。我叫叶梓桐,请多关照。”
话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散开,撞在墙壁上,又轻轻弹回来,显得格外清晰。
沈欢颜的身影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肩膀微不可查地绷紧,没有回头。
片刻后,她清冷的声音才淡淡传来,没有多余的情绪:“嗯。保持安静,遵守规矩即可。无需过多客套。”
说完,她便彻底没了声响,连呼吸都似乎放得更轻了。
方才那句回应,不像是主动的交流,反倒对社交礼仪的限度履行。
叶梓桐心里那点主动伸出的橄榄枝,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座冰山上,连点回音都没有。
她化作一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腹诽:“呵,还挺高冷。”
这哪里是性格冷淡,分明是提前划好了楚河汉界,把所有可能的沟通渠道都冻得严严实实。
叶梓桐收回目光,弯腰打开帆布包,开始默默整理里面少得可怜的行李。
两件换洗衣物,一块肥皂,一把梳子,还有老陈给的那张藏着密写的照片。
她用手帕包好,塞在衣服最里面。
她心里对这位未来室友的难搞程度,又悄悄上调了几个等级。
看来,在这所危机四伏的军校里,她要应对的,远不止训练场上的明枪暗箭组织的审视怀疑。
还有身边这座时时刻刻散发着寒气的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