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三。
大巴车塞满了人,像是包多了馅儿的饺子。
等车开上山时,馅儿一样的乘客下去一大波,南希终于看见了车上的塑料座椅。
一旁挎着包袱的老太喘了口气,抻着脖子朝窗外瞅了瞅:“就快到了!”
南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见一个若隐若现的圆弧形状的楼顶。
是了,温沙城堡。
这个圆顶她两天前刚见过,那时她开着打刘总那拐来的切诺基,从车上下来时,望远镜,冲锋衣,高筒靴,活脱脱好莱坞公路片的女主角,不像现在穿了一身灰,蓬头垢面,大棉袄,大棉裤,也挎着个包袱。
老太伸手指外面:“看着了没,那个,就是我跟你说的大城堡。”
南希装作没瞧着:“哪儿,哪个?”
话音刚落,视野豁然开朗。
眼前出现了片一望无际的枯黄草原。
一座铅灰色,看起来跟堡垒一样坚固的欧式城堡矗立在草原尽头,就像矗立在地平线上。
第二次看,还是十分震撼。
虽然它只是英国温莎城堡的西贝货。
上次来,南希以游客的身份,从一位挑扁担下山的大爷那儿打听到,这座城堡是温四爷的地盘,方圆一公里内的草地也被他圈起来了,外人根本靠近不了。
南希因为考上大学才搬到济东市住,不知道温沙城堡,却听过温四爷。
那可是道。上响当当的大哥。
这等层次的人物,她不敢正面来硬的。
她开车绕着城堡转了一圈,把城堡能从外面看到的地方用望远镜都看了一遍,然后打电话托地头蛇刘总找人。
凭借她多年的工作经验,这种荒郊野岭的私人宅邸,必然养了不少干活儿的,而且只是看起来管理森严,混进去仅需要换一种身份,比如说佯装成保姆、厨师、清洁工。
她叫刘总找的人,就是向温沙城堡提供家政服务的中间人,联系到这个人,就能用钱让对方把南希安排进去,不过,要是能找到已经在城堡里干活儿的就更好了,他们八成也有法子带她进去。
毕竟,买通一个老老实实干活儿的,比买通一个动脑子招呼事儿的便宜不少。
巧的是,刘总前两天正好撞上了这么一个人。
那天,他因为胡吃海塞犯了肠胃炎,上吐下蹿稀,被媳妇送急诊挂水,遇到了同样在挂水的,闺女的同学。
那小家伙肺炎高烧到四十度,大半夜烧得撑不住,自己爬去楼底下小卖部打了120。刘总到的时候,他已经快拔针了,他奶奶这才火急火燎地冲进输液室,一边跑一边吆喝着孙子的小名。
但真正抓住刘总注意力的,是那跟在老太太身后的男人:锃光瓦亮的长头皮鞋,板板正正的西装衬衣,衣领上还系着个能勒死人的领结。
一条狰狞的刀疤从鼻梁纵贯而下,几乎切了他整个右脸。
刘总年近五十,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啥人没见过,可这个人,他就是不敢连着看第二眼。
那刀疤男在老太拉着孙子的手问这问那时,悄悄去收费口把医药费结了,然后又默默地走了。
刘总本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却没忍住问老太这男的是她什么人。
老太很是自豪,说那是领导,温沙城堡的大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