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重了,可是我现在就是这个心情,我不想跟他过了。”
“你结婚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清楚?你们也是自由恋爱,怪不得任何人,到现在要丢人现眼地离婚了。我们家从祖上三辈起,就没有一个离婚的!”妈妈的声音严厉起来。
“那这一辈就出一个吧!”宁颜说着,抱着女儿回屋去了。
一周以后,李立平出现在方家。
宁颜妈给开的门,这一天她的态度倒比以往要缓和一些。倒是李立平,直截了当地问:“宁颜在家吧?我是来接她和孩子回去的。”
“在,她在屋里,孩子也在。你们可以好好地商量,这么闹来闹去的,没有意思。”
“我是觉得没有意思,可能你还不太清楚,是宁颜提出要离婚的,我到现在还是茫然得很。”
“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去商量。不过,在这里不能吵,这里是方家,不是你李家。”
李立平点点头。
然而,不想商量的是方宁颜。整整两个小时,她除了一句“我要离婚”之外,没有别的话。
李立平觉得他所有的苦心,他所有的不得不放下的自尊,他所有的乐观的想法,在宁颜的沉默面前悲伤地破产,破得他心如刀割。
李立平想,女人要是狠心起来,比男人厉害得多了。
李立平回了家。
他也没有再来求宁颜,只偶尔打一个电话给她,问的都是李缓歌的事儿,女儿到底是姓李的。
他想,只有一个办法,让时间来帮着他解决问题。
许多婚姻与情感的问题无论发生时是多么严重,一样会在时间面前败下阵来。
方宁颜只不过是个女人,又不是块铁,不至于在时间里百炼成钢。
但是很快,他觉得他想错了。
方宁颜给他寄来了一份协议书,上面只列了几条,存款随他处理,房子因为是三个人共有的,如果李立平想要的话,她愿意让出自己和女儿的所有权,首付的钱也不要了。只有一条,女儿要跟着她,女孩子跟着妈妈总方便一些,她也有比较多的时间来教育女儿。
李立平把协议撕成一条条的,抓了那一把细长的碎纸,像儿时游戏时那样扎成一把,像道士的拂尘,甩过来甩过去。
动**的思绪在童年的游戏里沉静下来,李立平意识到,这个女人,方宁颜,是真的不想跟自己过了。
一周以后,宁颜的爸爸出差回来了,宁颜说想去机场接。宁颜妈说:“接什么呢,单位有车接的。你……你别当着外人就急着跟你爸说你的事儿,我在电话里可没告诉他,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啊!”
宁颜说知道,只是想早一点儿见到爸爸,爸爸在电话里也说想缓歌。
宁颜到飞机场时,发现单位并没有来车接爸爸,但是爸爸也并不是一个人。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女的,宁颜也认识她,是爸爸的助手和学生,姓林。他们一起坐在大厅的椅子上。
宁颜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位林女士靠在爸爸的肩头哭,而爸爸的手,温柔地在她的背上抚摸。她抬起眼来看他,生离死别似的。
然后他们起身,爸爸搀着她走出去,她上了机场大巴,爸爸却没有上去,她伸出头来给他挥手,车开了,她的脸上突然又流满了泪,隔着车窗玻璃,模糊苍老,哀伤扭曲。
宁颜记得这个女人。在宁颜小的时候,她就跟在父亲的身边,面容娟好秀丽,宁颜记得她是结了婚的,自己还跟父亲一起去吃过她的喜酒。
宁颜一路跟着他们,缓歌老远看见他们的时候叫过一声“公公”,被人声盖住了。宁颜哄女儿:“我们跟公公做一个游戏,我们先不叫他,等下吓他一跳好吗?”
小缓歌信了妈妈的话,一声不响地随着妈妈一起跟在公公的身后,直到妈妈说:“来,我们吓一吓公公。”
小缓歌用她清脆的嗲嗲的小女孩的童音叫:“公公!”
爸爸转过头来。
小缓歌咯咯咯地笑起来。
她觉得妈妈说得真对,公公真的被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