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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第2页）

胜寒在用山东话讲笑话，宁颜大笑起来，眼角却瞟见李立平立刻灰了一灰的脸色。

过了一小会儿，李立平挨过来，在宁颜耳边低声地说：“说什么好东西了你就笑得这么开心？跟我在一起时，从来没有看见过你笑得这么灿烂嘛！不过是低俗的笑话罢了。”

宁颜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袁胜寒是之芸的男朋友，我最好朋友的男朋友！”

李立平看见宁颜变了脸色，也觉得自己孟浪了些，立刻又软语哄了宁颜几句。宁颜叹了气，也不好当众让他下不来台，面上还是有说有笑的。

偷眼看去，比之周苏豫的文秀、袁胜寒的爽朗，李立平显得拘谨而小气，宁颜心里的小牙齿又开始偷偷地噬咬起来。

倩茹是个聪明人，看出宁颜的面色不对，背着人劝她说：“你怎么啦？跟李立平生气了？刚才不好好的吗？我说你呀，小脾气也改一改，李立平也算不错了，工作也不错，宁颜，知足常乐。”

倩茹是一片真心，宁颜其实也明白，可是斯时斯景中，不知怎么的，这话就显得刺耳起来。宁颜嘟囔了一句：“你当然可以知足，周苏豫又年轻又好，话说起来总是容易的，你们一个个的心满意足，万事如意，哪里知道我的苦处！”

倩茹听了，忽然也动了气。

一场聚会虽然还是有说有笑，但又总有一点儿别别扭扭起来。

倩茹之所以会生气，也是有原因的。

宁颜以为她现在事事顺心，其实完全不是那样。

倩茹的父亲坚决不同意她与苏豫交往，不是嫌苏豫不好，父亲说：“好的男孩子是不多，可总还是有，总还是可以找到跟你同年半大的。就只这个，不行的！”

母亲在私底下给了倩茹很多的支持，她对倩茹说：“我觉得苏豫这孩子不错，让你老爸爸接受需要时间，男人老了有时候比女人更固执，总归是为了你好。我会劝着他的。”

倩茹知道，父亲虽然脾气急躁，但是母亲却如一池春水，有着无限的包容力与影响力，这一关，并不难过。

可是，在苏豫家那里，倩茹却感受到了非常的敌意。

第一次正式跟苏豫回家见母亲，倩茹刻意地买了条新的羊毛裙，粉蓝色，收腰喇叭下摆设计，配了雪白的短靴，一下子让倩茹年轻了好几岁。

苏豫的母亲坐在轮椅上，在门口等着他们俩，面含微笑，衣着素雅，皮肤很白，五官与苏豫十分相像。长年的卧病已经毁坏了她的容颜，她的脸与手指都有些浮肿，眼角下垂得尤其厉害，可是，神情间还是依稀可辨当年的风致。

比跌伤腿的那一次，多添了一份从容不迫。苏豫也告诉倩茹，最近母亲的身体有所好转。

倩茹突然地紧张不已，握了满手的冷汗。

苏豫妈妈笑了，说：“何小姐看上去好年轻啊。”她的声音柔和绵软，带着苏南人特有的糯糯的尾音。倩茹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

吃饭的时候，倩茹要去端那一个砂锅鸡汤——今天的菜都是从饭店里叫的，只有这一锅汤是苏豫头一天就买好炖好的。

苏豫妈妈出声阻止：“苏豫，别叫何小姐弄那个，当心烫着，到底是女孩子哪。”转头又对倩茹笑着说，“何小姐，听苏豫说，你们家条件很不错，想必很受宠。我们家原本也还算好，苏豫的爸爸跟我，我们都是老大学生，在同一家研究所里工作，可是苏豫的爸爸去世得早，都是我的病，拖累了我们苏豫。原本，苏豫是可以出国深造的。”

饭桌上算是很融洽。苏豫妈妈并不特别地殷勤，用公筷给倩茹布菜，却直接用自用的筷子把鸡腿送进苏豫碗中，一边微笑着说：“多吃一点儿，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还在发育期呢。”

这话，半点不对的地方也没有。

只是，倩茹不知为什么忽地就觉得矮了半头。

金黄喷香的汤里，浮着一个鸡肫肝。苏豫捞了出来，放在倩茹的碟子中。两个人对上了眼，不由得就相视笑了。

只在那一瞬，苏豫妈妈的脸色变了一变。

吃完饭，倩茹主动地抢了碗筷去洗，苏豫跟了进来，两个人尚来不及讲一句半句，只听得外面客厅里一声玻璃脆响，苏豫赶紧跑出去，倩茹也跟了出来。

苏豫妈妈歉然地说：“今天的饭吃得稍油了一点儿，想泡杯茶来喝，这么没用摔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