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之芸直望进胜寒的眼睛里,她说:“胜寒,你进来吧。”
之芸伸手拉住胜寒的衣袖,像是给自己更多一点儿的勇气一般抓得紧紧的。
胜寒看着之芸的脸,那脸上是全然的期待,还有,决绝。
胜寒看看头顶上那昏黄的灯光,慢慢地走上前,轻轻地抱着之芸的肩,下巴蹾在她的头顶摩挲着,说:“我以前看书,有人写:人们爱的是一个人,与之结婚生子的往往是另一个人,我就想,这些人真卑鄙。之芸,我在门外是卑鄙,进了门就是禽兽。之芸,我不做禽兽。”
在胜寒离开之后的这许多天里,所有的痛楚都被之芸埋在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渐渐地,也就不痛了。现在,这一切都如同春耕时节的土地,被翻了起来,带着心底最深处的辛酸气,扑面而来。
之芸快速地点头,打开门走进去,合上门。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的一瞬间,之芸的眼泪落了下来。
胜寒是好人,之芸想,可惜我没有福气。
第二天上午,公布了比赛结果,之芸拿到了一等奖。
之芸捧了证书与奖杯回到旅馆时被前台服务员叫住了。
她交给之芸一个信封。
信封里有张长途车票,还有胜寒留下的一张字条。
胜寒写:我先回去了,车票帮你订好了,下午三点的,你可以从从容容地走。
再见,之芸。
魏之芸拿了一等奖回校,类思不少人掉了眼珠子。
与之芸同去参赛的小吴老师与小沈老师都是厚道人,虽然看到了胜寒,两个人都没有露半点儿口风。
之芸也没有说给任何人听。可是宁颜还是察觉到了,私底下问之芸:“袁胜寒跑过去了?”
之芸诧异:“你怎么知道?”
宁颜说:“你的那个课件,没再给别人看吧?上面袁胜寒的风格,那么明显,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之芸笑笑。
宁颜看她的脸色,叹一口气,待要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下一个教研日,宁颜碰到了胜寒。
宁颜招手把他叫过来,问他:“你给之芸做的参赛课件吧?”
胜寒说:“我知道瞒不了你的。”
宁颜说:“袁胜寒,你这样子算什么呀,你是帮之芸还是害她?”
胜寒被她劈头盖脸的两句话说得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
宁颜又说:“袁胜寒,你要是不能给之芸结果,就不要再给她希望。”
胜寒慢慢地想着宁颜的话。宁颜被他脸上渐渐升起的苦楚压得心头闷闷的:“胜寒,你是我朋友,之芸也是,我比谁都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可是胜寒,人这一辈子,不如意的事儿太多了。之芸她以后还要往前走呢,总是要成家的,她越是忘不了你,越是在这条路上走得难,你明白吧?”
胜寒半天才说:“我从来,都不是故意要她忘不掉我。其实,是我忘不掉她。”
宁颜说:“都忘了吧,你也忘了,她也忘了吧。”
胜寒点头说是。
后来,有三四年,袁胜寒再没有和之芸联系过。
袁胜寒果真生了一个女儿。
那个小姑娘,人家玩布娃娃的时候,她就会一本正经地坐在电脑前按鼠标了。
没事的时候,胜寒总带着她拿了小工具叮叮当当地修东西。
胜寒时常把女儿抱起来,闻着她身上小孩子特有的暖烘烘的香。小姑娘一下一下啃着父亲的肩,口水湿了胜寒的衣服。
胜寒会呵呵地笑着说:我的能干的小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