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颜惊讶抬头:“妈!明天我跟同事约好了要去长三角书市的。”
李母说:“洗完弄完了再去也来得及。”
宁颜说:“我们还想看场电影。”
李母笑得有点儿冷冷的:“家里面几千块钱买的放电影的机子,天天都可以看电影,也用不到特地跑到电影院里坐着看。”
宁颜再不作声,她觉得跟老太太解释不清看大片时在电影院中的那种效果与在家里看碟片是完全不一样的,也解释不清抱着一桶爆米花在黑暗里边吃边看的美妙滋味。反正老太太也体会不了,不说也罢,宁颜想。
李立平妈看宁颜再不出声,以为她答应了,于是晚上得意地跟老伴儿说:“还算好,小方这丫头不敢跟我顶着来。洗两床床单算得了什么?我刚做媳妇那会儿,婚礼后第三天,你妈就拆了全家新新旧旧六床被子褥子叫我一天内洗了晒了再缝好,活像是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似的。跟你妈那种旧式婆婆比起来,我们这种做婆婆的真是太大度太好人了。”
好人婆婆有点儿高兴得太早了,因为第二天她就发现,那个平日里不声不响好像脾气不错的媳妇招呼都没跟她打,就出去了,还是去看电影逛书市了。
宁颜一边笑一边咬牙对之芸、倩茹说:“真要按老太太的日程表,我的生活是一点趣儿也没有了。”
一会儿又叹道:“我怎么也像那些人一样,说起老婆婆的长短来了?”
之芸说:“孩子老公与婆媳关系是女人永远的话题,等我成了家,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也一样会加入你们,我们又会多一个共同语言。”
那做婆婆的在家气得不得了,跟老伴儿说:“我跟你说的吧,这个闷头鸡肚子里货色多!跑出去看电影,我们几千块钱给他们买看电影的机子摆在家里干什么?当时不如我们自己留下钱来买营养吃掉算了!花了钱还受气!”
宁颜到底还是没有逃掉这场家务劳动,因为回家后婆婆就对她说:“叫你早起洗你不听,现在只好晚上来洗了。也好,晚上洗了晾出去叫风吹吹,明早再经一个好太阳就好了!”
宁颜只好晚上把那泡好的一大盆床单枕套先用手搓了,再放进洗衣机,再晾起来。李立平几次欲帮忙而不果。
他妈不停地把他叫走。
宁颜看着夜色里扑啦啦在风里招展的床单,想着心事。
这位老太太,就好像一枚楔子,执拗地一下一下,砰砰砰地打进她的生活里。
宁颜的婚后生活被婆婆搅和得七荤八素。
倩茹的日子也不好过。
倩茹的舅舅前些阵子犯过一次高血压,所以决定退下来,把生意交给大儿子。
在做决定之前,他把苏豫和倩茹以及倩茹妈妈都找了去,说,他退休以后,生意上的事儿要由大儿子说了算了,大儿媳的娘家人很厉害,怕以后他们压制苏豫,叫苏豫自己开始做,他要把一部分的生意转给他,主要是北方的生意,因为不想把场子铺得太大,他们原本也打算放弃的,不如让苏豫另起炉灶去做。
周苏豫开始了他事业上的艰难起步。租房子、跑工商、找人手,苏豫忙得不可开交。
倩茹一个人,上班,回家侍候婆婆,觉得越来越孤单了。
难得有一天苏豫回来得略早一点儿,倩茹想跟他说说话,转过脸去不过两分钟,再看时,苏豫已经睡着了。
倩茹伸手想推他,到底还是没忍心。
苏豫微微打起鼾来,倩茹凑过头去细细地看他。
还是那样年轻的一张脸,睡得沉,简直像个孩子,其实也天天回家的,可是为什么竟然有一种许久不见的感觉。
倩茹想起刚才他说的一句话。
他说:累了你了,倩茹。说完就睡着了。
起步时,苏豫的生意并不太顺。很多时候,客户看他这样年轻面嫩,很有点儿欺生,第一笔款子发出去了,货却迟迟没有到,外商那里定的日子就快要到期了,苏豫只得亲自跑过去交涉。
就在这当儿,苏豫妈妈的病突然严重起来,躺倒了,在苏豫还在外地的时候,老太太进入了弥留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