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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一缕深心02(第3页)

千里素光,明月相照。轻纱般的月华笼罩在性善寺这座百年古寺上,斑驳的墙壁、雕花的窗棱都沾染着乳白的宁静,显出亘古的静谧来,幽绝冷绝。清冷的夜风中浮漾着山花的馨香,淡如游丝,凉爽怡人。月白风清,如诗如画。然而,浓重的哀伤气氛还是如轻烟般弥漫散开,笼罩了全寺上下,不仅张小游被杀,还有四名僧人、五名侍从亦在今日遇害。生之短暂,死则永恒,那份人世无常的宿命感萦绕在各人心头,挥之不去。

虽然有好友陪伴在身边,但莫名其妙的孤独还是纷至沓来,无论如何也拂拭不去。那无言的悲哀更像这无边无际的黑夜,紧紧地笼罩在包拯的心头。他尽量不去多想,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小游的样子,想起她深情而莞尔的甜笑,带着少女的纯情及眼光闪动的灵性,他有些眩晕了。他总觉得她并不是当真死去,她还在暗处默默地注视他,偷偷地朝着他笑,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跳着冲出来跟他斗嘴抬杠。

披衣来到院中,留宿在禅院中的张望归夫妇正在桂花树下私语着什么。见包拯出来,裴青羽微微点头,打了声招呼,便转身进房去了。

张望归道:“小游娘子风华正茂,遭此不幸,实令人惋惜。然而往者已逝,来者难追,还望包公子看开些。”包拯道:“多谢。”

张望归随手摘下一片树叶,卷了几下,放在唇边吹了起来。悠悠乐声陡起,在这宁静的月夜仿若天籁之音,柔和,哀怨,婉转,缠绵,飘忽,凄迷,寄托了哀思与怨愤,凝聚着离愁与别绪,倾诉出怀念与期盼,如水如泉,声声沁入人心。

一曲吹毕,聚在院外听闻乐声的僧人无不叹息而潸然泪下。

沈周亦闻声出房,问道:“这是什么?”张望归道:“是《牧羊吟》,又称《苏武牧羊曲》,在河西一带的汉人中很是流行。”

沈周道:“不,我不是问曲子是什么,是问先生手里拿的是什么?”张望归道:“树叶呀,我随手从树上摘下来的。”

沈周道:“适才那《牧羊吟》就是用这个吹出来的么?”张望归道:“是啊,这在河西叫孟孟,专门用来寄情托意。吹得最好的是党项妇人,她们通常选用苇叶,吹出来的音调更要低沉浑厚些,情感也更饱满。”

沈周道:“包拯,你记不记得,我昨晚在你家听到过类似的乐音。噢,我不是说曲子相同,只是说乐音类似,当时还好奇这是什么乐器吹出来的呢,原来叫孟孟。应该是隔壁崔府传来的吧?”

张望归蓦然想到一事,道:“对了,白日在来性善寺的路上,建侯说了一件奇怪的事,说是包公子的邻居茶商崔良中昨夜中毒死了,你们怀疑他是再次被人下毒,却找不到任何外伤,也不可能是饮食中毒,对吧?”包拯道:“嗯,有过这种怀疑,但找不到任何证据。”

张望归道:“我给二位公子讲一个我们沙州人尽皆知的故事,也许对你们有所启示。”

包拯听出对方话中深有玄机,忙请张望归在树下石凳坐了,道:“先生请讲。”

张望归道:“二位公子都知道,我们沙州原本跟中原是一家。中原自安史之乱后,国力由盛转衰,外敌亦乘虚而入。从唐代宗大历五年(770年)开始,吐蕃军开始进攻沙州。当时沙州以东的唐军要塞已经全部失陷,所以沙州城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沙州刺史周鼎一面率军民固守,一面向唐朝廷在西域的盟友回鹘求援。然而,援军经年不至。沙州一直被围困,城中粮草将尽。周鼎主张焚毁城郭,率军民东归唐朝。但他手下部将以都知兵马使阎朝为首,都不同意,认为一旦军民东奔,沙州以后将永不复为大唐之地。”

沈周道:“这一段历史我曾读过。主要是当时沙州已经被吐蕃军重重围困,东奔回唐是不可能的事情。河西节度兵马使宋衡枉为名相宋璟之子,贪生怕死,偷偷带着二百多家眷逃出沙州,想逃回中原,结果全部做了吐蕃人的俘虏。如果不是吐蕃人仰慕宋璟大名,主动释放了宋衡等人,这群人就成了刀下亡魂了。”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张先生可知道,寇夫人其实就是宋衡的后人?”

张望归道:“啊,这件事我倒是真不知道。”顿了顿,又续道:“周鼎一心想焚城东逃,最终引发了部下不满,都知兵马使阎朝缢杀了周鼎,自己率民众抵抗吐蕃。为了解决粮草问题,阎朝贴出告示:‘出绫一端,募麦一斗。’用这样的方法来征集粮草。这样,沙州这个只有四五万人的弹丸小邑一直坚持了十一年,到建中二年(781年),沙州城终于弹尽粮绝,山穷水尽。阎朝实在无路可走,为了保全城中百姓,只得与围城的吐蕃主将绮心儿相约,以不迁徙沙州居民为条件,向吐蕃军投降。阎朝被吐蕃任命为大蕃部落使河西节度,但吐蕃人对他并不信任,害怕他谋变,于是派人偷偷将毒药放在他的靴子中,由此毒死了他。唉,阎开府[1]死后,吐蕃人背信弃义,残酷地压迫沙州百姓,丁壮者沦为奴婢,种田放牧,羸老者咸杀之,或断手凿目,弃之而去。汉人尤其受到歧视,吐蕃人规定河西各城的汉人走在大街上必须弯腰低头,不得直视吐蕃人。若非吐蕃残暴不仁,先祖张议潮张公也不会振臂一呼,即应者云集。”

沈周道:“吐蕃、党项多是背信弃义之辈,他们的话信不得。倒是契丹人要好上许多。”张望归道:“嗯,所以阎开府死得十分不值了。”

沈周这才会意过来,叫道:“呀,吐蕃人既没有用有毒的刀刺杀阎开府,也没有往他饮食中下毒,只是将毒药洒在他的靴子中。毒药穿过袜子,从脚板的毛孔中慢慢渗入身体,一样毒死了阎开府。同样的道理,凶手可以将毒药涂在崔良中的衣服或是床单被褥上,马季良的侍从会逼婢女事先品尝饮食,但总不能让她们先试穿崔良中的衣服或是先试睡床单吧。包拯,你还记得那仵作冯大乱验出崔良中后背出了许多红疹子吗?那一定就是中毒所在处。”

包拯却在思索别的事情,心道:“阎朝守卫沙州,与当年张巡坚守睢阳,情形何等相像,均是困守孤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结局却全然不同。张巡宁可吃食城中百姓,也绝不投敌,誓死战斗到最后一人。阎朝为保护百姓开城投降,结果不但自己被杀,就连百姓也受到残酷虐待,几于屠城无异。到底谁做得更对呢?”发过一回呆,直到张望归起身回房,神思才回到崔良中中毒一事上来。

沈周道:“看来你一开始的直觉是对的,就是有人要杀崔良中灭口。刘德妙和高继安已败露行踪,断然不是他们所为,而且崔府戒备森严,他们也进不了崔府,一定是崔府内部的人。”

目下崔府中的住客,大致可以分为三派人:崔良中的结义兄弟马季良是一派,女儿崔都兰是一派,侄子崔槐则是一派。以动机而言,自然以马季良嫌疑最大,他是崔良中在朝廷中的靠山,伪造交引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知情,现下案发,他当然是要自保,杀了崔良中,朝廷既无人证也无口供,他便可以从容置身事外。崔槐也有嫌疑,崔阳死后,他原本可以继承崔家的巨大家业,崔良中却突然开始嫌弃他,宁可找回一个冷若冰霜的陌生女儿,也不愿意相信他这个在崔家长大的侄子。现下崔良中死了,崔都兰在崔家立足未稳,他仍然有很大机会得到遗产。相比较而论,反而是看起来跟崔良中感情最疏远的崔都兰嫌疑最小。

包拯道:“崔府人人知道崔良中是中毒而死,生怕会沾染到自身,昨夜应该就将他生前穿过用过的衣物器具都烧掉了。”沈周道:“啊,难怪昨晚睡觉总觉得外面火光映天。”包拯道:“没有了物证,医博士又从尸体上查不到毒药的毒性,案子怕是再难调查下去了。”

沈周道:“其实崔良中案基本上也算是完结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楚杀害小游……不,我是说王伦这伙强盗背后的主谋。”包拯道:“现下最重要的事是要找到曹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因为我们答应了戚彤娘子。其次才是调查刺杀寇夫人的主谋。”

沈周道:“曹丰已经死了,这是确认无疑的,凶手肯定就是刘德妙。我们已经有她的画像,找起来应该不难。就怕她知道身份败露,已然逃离了南京。”

包拯道:“这妇人专程来到南京,经营有年,一定有重大图谋,应该不仅是行刺崔良中这么简单,我猜她不会轻易离开南京的。眼下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提刑司既然拘捕了曹府车夫,康提刑官又兴师动众地赶去曹府抓人,想必是推测出了崔良中遇刺一案与相士王青有关,必然也有了王青的画像。康提刑官倒也罢了,像晏知府这样久在中枢的官员,一定见过刘德妙,官府知道王青就是刘德妙是早晚之事。”

沈周道:“你是担心曹府由此难脱干系?”包拯摇了摇头,道:“我在想,那封匿名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居然能令康提刑官当场回头,无功而返。”

沈周道:“这件事不但你我奇怪,就连韩转运使也感到奇怪。”当即说了今日转运使韩允升的一番话。

包拯呼吸立时急促了起来,道:“你觉得韩转运使是在暗示康提刑官跟今日王伦事件有关?”沈周道:“不光韩转运使,我也是这么想,时间上太过巧合,不由得人不怀疑。”

包拯站起身来,在庭院中走来走去,一边搓手一边道:“康提刑官的异常举止,一定跟那封信的内容有直接关系,我们得设法知道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沈周道:“这样,我们明日一早回城,直接去问康提刑官。”包拯摇摇头,道:“康提刑官一定不会轻易说出来的。”

康惟一亲自带人去曹府拿人,动静不可谓不大,却又突然在众目睽睽下退去,之后没有任何解释,就连转运使韩允升都十分奇怪。既然康惟一面对上司时都没有一句解释的话,又怎么可能将那封干系重大的信的内容告诉包拯等人呢?

沈周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歪着脑袋苦思了一会儿,忽然灵机一动,道:“我有个主意,不如我们去找许洞许先生,请他出马,设法盗取那封信。”

包拯吓了一跳,道:“康提刑官住在提刑司官署,那里是整个京东路的治狱所在,内里有监狱,防卫森严,岂是说进就进?况且许先生是已死之人,身份绝不能败露,我们怎能让他做如此冒险之事?”

沈周不过随口一提,见他反对,也就算了,闷闷道:“那就再想办法吧。也许我可以明日回城,找小文商量一下,他也许能想出‘注水取球’之类的主意。”包拯道:“也好。”

这一夜,对许多人而言,自然是一个难眠之夜。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1]阎朝守卫沙州城时已位至开府仪同三司,故时称“阎开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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