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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人生如寄02(第2页)

春天悄然来临了,刘细君心中的哀伤也日益浓重。尽管她早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但当她真的要离开熟悉的生活之地时,还是觉得惶恐难安。

刘解忧站在她的身后,一边为她梳理发髻,一边安慰道:“细君姊姊不要太过担心,眼下从长安到乌孙的道路均已经打通,我们会找机会去探望你的。霍光和李陵两位哥哥都说想去西域看看呢。”

刘细君轻轻叹了一声,从大汉到乌孙万里迢迢,他们又有官职在身,探望谈何容易。但她还是很感谢刘解忧的古道热肠,问道:“听说你曾经闯进宣室,向天子要求代替我和亲,有这回事么?”刘解忧不好意思地道:“当时我是见细君姊姊太伤心了,一时冲动。不过说到底,我自己也蛮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那些西域人说话、走路,好有趣。”

刘细君道:“其实我不是舍不得这个地方,而是舍不得这里的……”

忽有宫女进来禀告道:“公主,霍都尉在殿外求见。”霍都尉便是奉车都尉霍光,他有侍中头衔,可以自由出入宫禁。

等了片刻,宫女领着霍光进来。他的目光先落在刘细君身上。刘解忧一旁瞧见,忙告辞道:“姊姊,我先走了。”

霍光忙道:“我不是来找公主,是来找你的。解忧,皇上有急事召见你。”刘解忧不免莫名其妙,道:“我?是我么?”跟着霍光出来,忍不住问道:“皇上召我有什么事,该不会真的同意我代替细君姊姊出嫁乌孙了吧?”

霍光道:“你见到皇上自然会明白。”刘解忧道:“不能预先透露一点信息么?”见霍光木然不应,赌气道:“人人都说你小心谨慎,可我们毕竟是一起玩大的朋友,当真是白交你这个朋友了。下次再比射箭,我可不帮你。”霍光也不吭声,任凭她数落。

路过椒房殿时,正遇到卫长公主陪着母亲卫子夫出来散步。母女二人均是神情落寞。卫皇后人到中年,加上失宠日久,心情压抑,头发脱落得厉害,露出几分老妪的丑态来。卫长公主虽然还年轻,却连遭丧夫之痛,先是第一任丈夫平阳侯曹襄被人杀死,后是第二任丈夫方士栾大因欺骗皇帝被腰斩,她从此落下了只会给丈夫带来血光之灾的骂名。就连她的父皇也因为厌恶栾大而厌恶她,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岂不知当初正是皇帝妄想长生不老,一心讨好栾大,才不惜以爱女下嫁的。

皇后已经是女人身份的极致,却终究还是日夜忧忡的境地,那么当初那些对皇帝的阿谀逢迎又有什么价值呢?她若只是平阳公主家里的歌女,没有被皇帝宠幸,即使是为人奴婢,总算还可以过安稳的日子。而不必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时刻担心自己被废皇后位,担心儿子被废太子位,担心女儿被嫁给下一个栾大,担心卫氏子孙会像霍去病的儿子霍嬗那样,落个封山祭天的下场[1]。

身处皇宫中的女人常常会感慨别人的命运,以致悲悯自己的将来。刘解忧一见到卫皇后母女郁郁寡欢的样子,却立即想到了刘细君,心道:“这里的女人成天都是长吁短叹的,细君姊姊真该早些离开这地方才是真的。”

来到宣室,却见殿中已经坐有几名匈奴人,均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正与皇帝笑语晏晏。

刘彻见刘解忧被引进来,忙招手叫道:“解忧,快些过来。”刘解忧道:“陛下召臣女有事么?”刘彻指着一名年轻的匈奴男子道:“你可还记得这位匈奴贵人?”刘解忧道:“他是匈奴人,臣女怎么可能认得他?”那男子忙道:“当日在东市与你相争时,我穿的是汉家衣裳。”

数日前,刘解忧到东市鬼食铺子为师傅东方朔买豆腐,遇到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在铺子里大谈豆腐,还声称买下了所有的豆腐,由此起了争执。刘解忧陡然记了起来,又见他腰间系着使节的腰带,道:“原来是你!你是匈奴使者?”想起对方当日双手抓起豆腐往嘴里胡塞的情形,忍不住大笑起来,道:“你不是说要吃完铺子所有的豆腐么,最后有没有吃完?”

那匈奴使者道:“没有。本来是可以吃完的,可是因为你来了,所以……”刘解忧笑道:“我不是还拿走几大块豆腐么,怎么反而我来了你倒没有吃完?”匈奴使者答不上来,满脸通红。

刘解忧问道:“你是来皇上面前告我跟你争买豆腐的么?”匈奴使者急道:“不是,当然不是的……”刘彻哈哈笑道:“解忧,你不认得他,他是匈奴太子於单的儿子,名叫丘人,封左谷蠡王。”

匈奴制度,单于为部落君王,地位最高,下置左右贤王,左右谷蠡,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等官职。左谷蠡王地位仅次于单于和左右贤王,伊稚斜即单于之位前就是封左谷蠡王。

刘解忧更是惊奇,道:“你也是跟你父亲一样,南下来投奔我大汉的么?”丘人道:“不是,我是匈奴使者,是为我国单于来送信给贵国皇帝的。”

原来匈奴虽然军力强大,但究竟只是个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许多基本的生活用品都要从中原取得。自从卫青、霍去病崛起,匈奴北遁,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南下掠夺汉地物资。而从马邑之谋开始,大汉就严禁与匈奴通商。在军事和经济的双重围困下,匈奴生活日益艰难。而今汉军降服了楼兰,令匈奴丧失了最后的基地,已是濒临绝境。乌维单于见汉朝实难匹敌,遂决意投降,打算亲自到长安朝见天子,丘人就是来送单于降书的。

刘彻笑道:“以后大汉、匈奴都是一家,不必你国、我国地称呼。朕已经下令在北阙为乌维单于修建一座新的邸馆,使君就先留在长安,担任建造邸馆的监工。朕曾经封於单为涉安侯,你既是他的长子,理该袭爵,从今日起,你就是大汉的涉安侯。另外,既然你开了口,朕也不能不允准,为表示诚意,朕封刘解忧为楚国公主,将她嫁给你为妻。”

丘人本来对是否接受列侯之位尚在疑虑之中,忽听得天子答应以刘解忧下嫁,忙上前拜谢。

刘解忧却是惊得呆了,好半晌才问道:“陛下是要将臣女嫁给匈奴人么?”刘彻道:“对呀。当年你不是曾经主动要求代替江都公主和亲乌孙么?你当时年纪那么小,都懂得为朝廷分忧的道理,朕可是一直记在心里呢。”

刘解忧道:“可陛下明明说过从此将不会再有公主和亲匈奴的事发生呀。”刘彻见她不立即谢恩,语气中隐然有拒绝之意,脸色渐渐阴了下来,道:“这件事怎么能与昔日和亲相提并论?”

刘解忧虽是宗室子女,却因为祖父楚王刘戊带头参加七国之乱、谋反朝廷,早失去了封地和封号,而今父亲也已经去世,再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无奈之下,只得上前称谢。转头见丘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脸有喜色,当即狠狠瞪了他一眼。

刘彻遂命人先带丘人下去,好好安置,招手叫刘解忧走得近些,这才道:“朕知道你心中觉得委屈。不过朕选你嫁给丘人,不光是因为他非常喜欢你,主动向朕要求娶你,最重要的是,你是个极有见识的女子。等明年乌维单于来京朝拜,朕会留他在长安,派丘人回胡地主持匈奴事务,你明白朕的意思么?”

言外之意,无非是要将乌维单于软禁在京师,而另立丘人为单于,而刘解忧则将是单于阏氏,成为控制匈奴的有力手段。

刘解忧虽然还是个少女,毕竟是宗室子女,见识远过常人,况且皇帝话也说得相当明白,当即应道:“明白。”又道:“陛下,臣女还有一个要求。”

刘彻道:“你也跟着你师傅东方朔学会提条件了。”刘解忧道:“不是为我自己。之前有数个案子尚未破获,我师傅虽然放弃追查,并说从此再不过问世事,但臣女还是希望能替师傅完成当年的承诺。请陛下暂缓宣布婚讯,给臣女一段时间,让臣女全身心地查案。”

刘彻见她没有丝毫女子常见的悲苦之色,反而立即开始着手安排未了之事,可见其深知将来使命之重要,极是欣喜,道:“准。朕赐你天子符节,可以随意调动官府、军队。”

刘解忧道:“臣女不需要天子符节,请陛下将李陵和霍光借给我。”刘彻微一沉吟,即道:“准。”

刘解忧遂告退出来,跟霍光一齐找到正在校场教习羽林卒射箭的李陵,却不提她被封为楚国公主要嫁匈奴左谷蠡王之事,只说要继续追查旧案。

李陵奇道:“你为什么偏要找我们两个?”刘解忧道:“因为只有你们两个才相信夷安公主是无辜的。还有桑迁,不过他不担任官职,不必特别向皇上借用。”

当初夷安公主自承盗走高帝斩白蛇剑,之后决然自杀,金剑一直未能找到,遂成为一大谜案。而历来以擅断奇案闻名的东方朔却从此归隐,不见外客,不理世事,外人均以为他是因为被弟子夷安公主欺骗而心灰意懒。但刘解忧却知道师傅是伤痛夷安公主之死,他深怪自己多管闲事,才会惹来一系列的祸事——若是当初在右北平郡不一语道破那柄短剑背后的玄机,就不会引发城南客栈的双尸命案,管敢虽不能分得财产,但自有郭解替他出头;没有命案,就不会认定随奢是杀人凶手,随妻也不会自杀,阳安依旧好好地在边郡生活,不会到京师来杀了徐乐;如果不是因为要追拿阳安,就不会有真假金剑之事,更不会让人有机可乘,从长乐宫钟室盗走真的斩白蛇剑,夷安也就不会自杀。天道循环,世间的一切,原本就是有因才有果,有始才有终,东方朔将一切的源头归于自己,甚至不再追查斩白蛇剑的下落,放弃为夷安公主复仇,从此只寄情读书弹琴,实在是有大彻大悟的意味。但刘解忧却始终以真凶未能落网为憾,既然自己无法做主婚姻大事,那么在离开中原前,了却当年疑案,了结师傅的心事,总是好的。

李陵不知道究竟,还以为是东方朔的主意,问道:“东方先生决意重头查起了么?”刘解忧道:“不,是我自己要查的,师傅不知道这件事,大伙儿最好也别告诉他。”李陵道:“也好。不过咱们都是后来人,对之前的好多事不是很清楚,最好还是再约请一个帮手。”

三人出来未央宫,正好遇到正四处闲逛的桑迁。桑迁是皇帝面前最得宠的大司农桑弘羊的爱子,但他本人对做官没有任何兴趣,小时候就拒绝入宫当郎官。桑弘羊只有这一个儿子,也只好由他。

刘解忧说明究竟,桑迁道:“好,这件事我很乐意去做。”

四人一起来到北阙甲第霍光家里,找到司马琴心,想请她一起查案。司马琴心青年丧夫,中年丧子,全身心都沉浸在巨大的悲恸之中,根本没有心思理会。

霍光劝道:“阿嫂,你也不能总一个人闷在房里。跟我们一起到外面走走,也许可以排遣心中的苦闷。”

司马琴心只是不理,霍光无奈,只得出来。刘解忧道:“那这样,咱们自己先追查案子,有不解之处,再来向琴心姊姊请教。我师傅当年未破之案,第一件要算是高帝斩白蛇剑莫名失踪一事,虽然外面人人以为夷安公主拿走了金剑,但剑一直没有找到。只有我们知道偷剑的人不会是夷安公主,我们得找出真正的偷剑者。另外还有两件案子,是我师傅亲口答应了却没有办到的:一是师傅曾答应平阳公主要找出杀死她儿子曹襄的真相;第二件是师傅答应过皇上,要找到投书廷尉告发平阳公主毒害王寄王夫人的告发者。”

霍光皱眉道:“时过境迁,当年东方先生都没有查明究竟,凭我们三个能查到真相么?”刘解忧道:“不是师傅查不到真相,而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着手追查,就发生了夷安公主自杀一事,他也就没有任何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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