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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桃李不言(第2页)

管敢听完经过,额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道:“姊夫他要杀的人是我,原来徐大哥和那两名仆人都是因我而死。”

东方朔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并无实证。天下兵器千种万种,也许凶徒凑巧用了短剑。”回想起因误断而导致随清娱母亲自杀之事,又是一番悔恨。

管敢道:“天下间哪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我姊夫阳安,他赶来杀我,正好我不在,所以他就杀了徐大哥主仆。”东方朔道:“这只是一种可能。按理来说,阳安形迹已露,他再无杀你灭口的必要,跟徐乐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倒是我,逼死了他母亲,我应该是他最恨的人,他应该赶来茂陵杀我才对,可是为什么偏偏没有呢?所以,凶手未必就是阳安,还有别的可能。”

管敢道:“东方君,你可是跟从前大不一样了。”摇了摇头,出门上马去追李广。

东方朔不禁愣住,正好夷安公主领着主傅义姁进来,问道:“师傅发什么呆?”

她嫁给了昭平君陈耳,理所当然地住在公婆隆虑公主家,反倒与东方朔成了邻居,来往更加方便。

东方朔叹了口气,见夷安公主一身孝服,显是在为隆虑公主服丧,问道:“公主不忙么?”夷安公主道:“不忙。”

随清娱在屋里听见,忙奉浆水[1]出来。夷安公主道:“呀,随娘可成了长安的大名人了,连我父皇都知道你的名字,还向我问起你呢。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进宫玩吧。”

原来随清娱住在东方朔家里,一日无聊时出去闲逛,被正在散步的司马相如看到,一见倾心,在仆人的撺掇下,有了娶其为侍妾的想法。后来派仆人打听她的来历、住处,得知仅是东方朔同乡,暂时借住在这里后,欣喜若狂,立即命人准备礼金下聘。正室夫人卓文君得知后当然不依,司马相如便谎称早已经与东方朔商议妥当,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卓文君大怒之下,居然立即乘车来未央宫找东方朔算账,未找到人,便干脆到皇帝面前大闹了一场。回到家中后气不能平,作下一首《白头吟》送给丈夫:

皑如山上雪,皎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止,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

又在诗后附《诀别书》:“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而不悟!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司马相如的回复则是一封十三字的信:“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卓文君见信后泪流满面,一行数字中唯独少了一个“亿”,无亿,表示再无回忆。她心冷如冰,就这十三字又赋了一首《怨郎诗》:

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倚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秉烛烧香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红胜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急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恨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做男。

从“一”到“万”,又从“万”到“一”,堪称数字诗之绝唱,爱恨交织之情,跃然牍上。司马相如读后,惊叹妻子之才华横溢,想到当年妻子患难相随、柔情蜜意的种种好处,羞愧万分,从此不再提纳妾之事。卓文君也当真是个豪放女子,得知东方朔对此事完全不知情后,专程携酒肉登门道歉,还送了一些财物给随清娱。

随清娱已从东方朔口中大略知道这些事,忙道:“多谢公主费心,妾很快就要返回家乡,怕是没有那个机会了。”夷安公主道:“留在京师不好么?让我师傅给你找户好人家嫁了,要是你不愿意嫁人,就做我师傅的义女,留在这里陪伴他读书说话。”

随清娱羞红了脸,低声道:“我……我还是要回家乡去。”夷安公主不知道她心里念念不忘的是那个半途救了她又义无反顾送她来京师的司马迁,一心想要去追随他,大奇道:“你只剩下孤身一人,还回家乡做什么?”随清娱道:“嗯。”

夷安公主见难以劝转,也就算了,四下转了转,只觉得索然无味,道:“我只是顺道来看看师傅,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走了。”

义姁有意落在后面,低声道:“有一件事,最好还是让东方君知道。隆虑公主临死前,别无遗嘱,只以千斤黄金、千万钱捐给朝廷,为昭平君陈耳预赎死罪,皇上亲口答应了她。”东方朔道:“啊,金千斤,钱千万,这可是一大笔钱。”

之前刘彻采纳主父偃的建议,强迁天下豪强大族到茂陵,以财产三百万为限。三百万钱已是巨富,隆虑公主捐出金千斤、钱千万,折合钱两千万,实在是不小的数目。

义姁道:“不错,就是对隆虑公主这样的贵人来说,这也是笔大钱。可以说,这些钱捐出去,隆虑府就空了一大半。东方君不觉得很诡异么?”东方朔道:“的确诡异。陈耳是隆虑公主唯一的爱子,视为掌上明珠,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又娶了夷安公主,跟皇上亲上加亲,恩宠不尽,再无顾虑。隆虑公主该将所有钱留给儿子才是,一改常态立下这样的遗嘱,除非她知道陈耳犯了罪,有意埋下伏笔……”

义姁道:“而且罪行是在皇上这次春季大赦之后。”东方朔道:“啊,我明白了……”正待说出自己的猜测,外面夷安公主早等得不耐烦,叫道:“义主傅,走啦!”义姁道:“这事回头再说。”匆匆去了。

随清娱走过来,轻轻道:“有一件事,清娱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东方先生。”东方朔随口应道:“嗯。”随清娱道:“义主傅喜欢东方先生。”东方朔吓了一跳,手中的酒也洒在了衣服上。

随清娱忙道:“清娱不是有意的,实在抱歉。”东方朔道:“你是说义主傅喜欢我么?”随清娱道:“这只是清娱的感觉。义主傅不是一直没有结婚么?先生这般聪慧,她喜欢你也没什么稀奇呀。”东方朔连连摇头,道:“这不可能。”

随清娱道:“那么清娱走了后,家中只有厨子和车夫,谁来照顾先生呢?要不先生还是跟以前一样,再娶一任夫人吧。”

东方朔的上一任夫人在他到右北平郡公干时,跟人私奔跑了,还卷走了所有财物,这在长安传为笑谈。他一时也没有心情再娶,就此耽误了下来,反倒是随清娱来了后,对他起居生活多有照顾。

东方朔闻言颇为感激,道:“放心,我自会处理好的。”心中忍不住想道:“义主傅她……她当真喜欢我么?我怎么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随清娱道:“我想去拜会一下董先生,家母跟他同乡,他是家母生前最尊敬的人,还望先生引见。”东方朔道:“啊,董仲舒么?他就住在后街,我这就带你去。”路上又问道:“你可见过你父亲身上有一块玉佩?”随清娱道:“没有。家父本是樵夫出身,不爱戴这些佩饰,嫌其碍事。”

之前城南客栈曝出无头双尸案后,平刚令史验尸时曾从男死者的腰间解下一块玉佩,夷安公主认出是王太后旧物。当时以为死者是阳安,因其生母为皇帝乳母,得到宫中之物也不足为奇。但眼下既然肯定那无头男死者是随奢,他身上带有太后旧物就显得相当奇怪了。

东方朔听到随清娱的回答,心道:“有可能是阳安故意将玉佩留在随奢身上,好让人以为死者是他本人。可他逃走前同时卷走了自己和随奢的行囊,理该不会故意留下如此贵重的玉佩。那玉佩多半是随奢在平刚城中向人买的,那人是谁呢?能拥有皇宫之物,身份当然非同一般。太后为何听说这件事后压而不问,也不告诉夷安公主究竟呢?”一时也想不通其中疑点。

步行来到后街董仲舒府邸,江都翁主刘徵臣正与仆人护着两个小孩子在门前玩耍。

东方朔上前道:“这位小公子我认得,是郎中令李广的孙子李陵。这位女公子呢?是翁主的孩子么?”刘徵臣脸一红,道:“不是。这是我王兄的幼女细君,之前得了重病,不能跟王兄一齐返回江都,暂且留在了我那里。董先生新认了她做义女,我带她来茂陵探望义父。”

东方朔道:“好个秀气的小翁主。”说明来意。刘徵臣便道:“董先生正在堂中与门生说话,我领随娘进去。”

东方朔自己留在门外,跟两个小孩子玩耍。过了大半个时辰,随清娱才慢吞吞地出来,眼睛红肿,犹有泪意。东方朔也不多问,领她回家,命厨子多加好菜,为她饯行。

随清娱离开后数日,东方朔实在难以习惯,遂决意要再娶一任妻子。他的“狂人”名头全城尽晓,人人都知道他一年要换一任年轻美貌的妻子,那些肯将女儿嫁给他的人家,也只是贪图他舍得花重金下聘。可惜这次天不遂人愿,他的积蓄被上任妻子卷走,又刚刚被皇帝罢去官职,没有了俸禄,手头未免拮据,一时间难以拿出大笔聘金来。若在以往,他早毫不犹豫地去找夷安公主索要,这也是之前收她做徒弟的约定。但自从随清娱告诉他义姁喜欢他后,他就有点不自安,他不相信义姁会喜欢自己,但他还是不自在,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妙感觉,灵活的脑子也迟钝了起来。再要他寻到公主府上索要聘金,他有点说不出口了,不是因为要钱不好意思,而是因为义姁。

又苦挨了数日,终于听到门前响起了夷安公主的声音:“师傅!师傅!”东方朔立即喜滋滋地出堂入院,道:“公主……”刚一开口,便即愣住,夷安公主泪流满面地冲了进来,道:“他……他杀了我的主傅!”

东方朔如遭雷轰,呆了一下,才问道:“是义主傅么?”夷安公主哭道:“是义主傅,陈耳杀了她,就因为主傅问当晚在大夏殿是不是他对於单下的手,他一怒之下就拔刀杀了她。师傅,义主傅喜欢你,你要设法为她报仇。”

原来陈耳自幼就钟情于夷安公主,并将自己的心意告诉过母亲,隆虑公主答应会求太后出面,将夷安许配给他。哪知道正好遇上匈奴太子於单投降大汉,皇帝尽心笼络,将夷安许给了於单。陈耳自幼娇恣任性,被於单横刀夺爱后,心中耿耿难平。当晚长乐宫大夏殿家宴,正好他捡到了金簪,认出那是夷安公主最爱的发簪,以为是她私下送给於单的定情信物,愈发怒火中烧,便一路跟着於单来到后院。想要下手时,偏偏听见林中有人声,遂迟疑了下,悄悄钻进树林查看究竟,发现不过是一对抱在一起苟且的男女。他心思不在那上面,居然没有认出那对男女就是江都王刘建、刘徵臣兄妹。正好王寄、赵破奴先后经过,王寄见到於单在林中解开裤子撒尿还惊叫了一声。陈耳见周围再无别人,又从边上溜出树林,到於单身后,将金簪刺入他后心。他的本意,就是要用夷安公主的金簪杀死於单,将夷安公主也卷进来,报复她送信物给於单。而且情况由此会更加复杂,对他最有利,绝对没有人会怀疑到他。哪知道后来金簪被义姁抢先一步取走,夷安公主反倒成为调查案子的主审官,当真是出人意料。案情曲折反复,虽然也查出了於单的真正死因,但从始至终,的确没有人怀疑过陈耳。不过由于东方朔刻意封锁消息,知情者也只以为於单是在大夏殿中遇刺身亡,陈耳理所当然以为是自己杀了於单,后来见夷安公主穷追不舍,越想越害怕,只得将实情告诉了母亲隆虑公主。隆虑公主气急之下一病不起,她当然舍不得宝贝儿子为匈奴太子送命,遂抱病来求王太后。王太后虽然恼怒异常,但终究还是外孙比匈奴太子亲,遂召来皇帝,称是王寄慌乱中杀死了於单,又将王寄送给刘彻,换来刘彻承诺不追查。后来即使刘彻知道了於单其实是死于中毒,但出于种种考虑,还是将案情压了下来,并不声张。隆虑公主不知道真相,心中一直念念不忘儿子杀死於单的事,她知道皇帝弟弟极为精明,多半是瞧在王太后的面儿上才同意不再追查,日后一旦自己和王太后去世,就再没人能护得住儿子,万一有一天真相曝光,怕是难逃有司审判。所以她拖着重病的身子苦心安排,求王太后将夷安公主许给儿子,又在临死前以巨金为儿子预赎死罪,终于顺利为儿子赢得了两张“护身符”。哪知道她临死以重金为儿子预赎死罪不合常理,反而引起主傅义姁的怀疑。义姁见陈耳不顾有母丧在身,照旧在府中饮酒吃肉,终于忍耐不住,从旁提醒要检点些。陈耳不听劝告,恼怒大骂。义姁遂有意问起大夏殿之事,哪知陈耳骄纵惯了,竟然立即拔刀刺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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