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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公主下(第5页)

董偃见到夷安进来,果然只是淡淡招呼一声,便继续专心选剑。倒是店主樊翁听说进来的女子是当朝公主时,慌忙迎上来,问道:“公主要看什么,是刀还是剑?”夷安公主道:“我有些要紧话想问店主。”

夷安公主道:“那么樊翁可还记得他当初来店铺做什么?”樊翁道:“这个……老臣不记得了。应该是来买刀吧,来这里的都是来买兵器的。老臣不敢夸口,不过在这长安城里,樊氏刀铺可是响当当的名号,首屈一指。”夷安公主道:“这大伙儿都知道,樊家世传手艺,你曾祖父是韩国[1]最著名的工匠,后来又做了秦国的工匠,祖父、父亲、兄长都曾在本朝考工任职,我猜阳安也是慕名而来。他杀人的凶器是一柄金色的短剑,既有利刃在手,当不会是来买兵器的。”

樊翁迟疑了一下,道:“听说公主是东方朔先生的弟子,有这回事么?”夷安公主道:“嗯。”樊翁道:“那么公主可以回去问东方先生。当日阳安带着短剑来这里,跟起初他带着长剑来找老臣是一样的目的。”

夷安公主蓦然记起当日东方朔将镇国之宝高帝斩白蛇剑藏在外袍下,偷偷带出了长乐宫,当时虽觉匪夷所思,可她为正被迫嫁给那匈奴太子於单而烦恼,没有别的心思。后来问起一句,东方朔也称早将剑还回,不久后考工令磨剑,也未见异常,此事就此作罢。

樊翁见夷安公主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以为她早已知情,便笑道:“那两柄剑其实是一对雌雄双剑,剑上有机括,可以套合在一起,却不知道如何分散在东方先生和阳安两人手中。”

他是制刀制剑的名家,见过绝世利器,自然难以忘怀,话匣子也跟着打开了,叹了口气,续道:“老臣曾听祖辈说过,前朝咸阳秦宫里藏有一对宝剑,一长一短,一雄一雌,是昔日铸剑鼻祖欧冶子送给得意弟子干将和莫邪的新婚贺礼,虽然名气不如湛卢、巨阙、鱼肠、泰阿这些名剑名气大,但却是欧冶子一生最得意之作。老臣的曾祖父曾经在秦宫中见过这对宝剑,形貌描述跟东方先生和阳安手中的金剑甚像。”

夷安公主心道:“樊翁没有见过高帝斩白蛇剑,不知道我师傅拿来的长剑是镇国之宝,那是高皇帝起兵反秦时用来斩断白蛇的利剑,当时秦朝尚未灭亡,欧冶子的剑应该还在秦宫中,高皇帝也只是个小小的亭长,是绝对不可能得到那对宝剑的。”当即笑道:“那绝对不是一回事,我师傅手中的宝剑可是金剑。”

樊翁道:“公主看不出来么?那其实不是金剑,而是极纯色的铜剑。长乐宫中的十二金人,名字是金人,其实也是铜人,只是看起来像是金色罢了。但炼出那种铜质的剑需要极高超的工艺,东方先生让老臣仿制一柄,老臣其实也是没有什么把握的。幸好后来东方先生又说不必了。”

樊翁道:“没有,再也没有。他就来过一次,想让老臣按他手中金剑的样子再仿制一把剑,结果一出门他就杀了人,官府还找来这里。老臣因为事先答应过东方先生和阳安,绝不泄露造剑之事,因而也没有敢多嘴,只说阳安是来买剑。之后他被官府逐捕甚严,离开京师逃亡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再冒险来老臣这里?”

夷安公主见问不出更多话来,便辞别出堂。董偃挑中两柄长剑,正要离开,见夷安出来,便让到一边,让公主车马先行。

夷安公主回到茂陵时,中尉王温舒正率领大批中尉卒包围了茂陵邑,不准人随意进出。这王温舒曾在张汤手下任廷尉史,在族诛郭解一案中出力甚多,由此得到皇帝宠信。但其人以杀立威,手段严酷,名声很差。

夷安公主对这类酷吏素无好感,下车质问道:“你们大张旗鼓地做什么?”王温舒道:“臣奉旨捉拿茂陵袁广汉一家。”夷安公主问道:“是因为袁广汉收留过阳安么?”王温舒道:“臣不知罪名,只知道皇上有命,不准走脱一个人。”

夷安公主心道:“阳安改名换姓,袁广汉如何会知道他是逃犯?仅仅因为收留过罪犯就要系捕他的全家么?”虽然不满,但令出自父皇,也无可奈何,驱车进来陵邑。

到东方朔住处前,里面琴声叮咚,正有女声幽幽唱道:

履朝霜兮采晨寒,考不明其心兮听谗言。

孤思别离兮摧肺肝,何辜皇天兮遭斯愆。

痛殁不同兮恩有偏,谁说顾兮知我冤?

汉风豪迈直爽,汉人每到动情之处,高歌起舞是常见之事。昔日汉高帝刘邦宠幸戚夫人,二人均擅长鼓瑟击筑,常常相拥倚瑟而弦歌,歌毕泣下流涟。皇帝都是如此忘情而无所顾忌,民间更是奔放,歌以述志成为汉代风尚。

这首《履霜操》[1]是周人尹伯奇伤怀身遭谗言诬陷之作,宛转幽怨,曲调凄凉。歌唱的女子声音虽然稚气,却唱出了曲辞特有的感伤,令人心醉。

自义姁去世,东方朔不再娶妻,家中除了两名服侍起居的婢女,别无女眷。夷安公主心念一动,暗道:“师傅久不抚琴,莫非弹奏的人是细君?久闻她是个小才女,琴棋诗书无一不通。”进来书房一看,果见刘细君席坐在琴座前,泪光涟涟。

霍光见夷安进来,忙解释道:“我们一直在等东方先生回来。我见房中有琴,遂请细君弹了一曲。”

夷安公主道:“细君的琴弹得真好,唱得也好。不过你小小年纪,不该弹奏如此悲伤的曲子。”刘细君道:“细君一时感怀,让公主姑姑见笑了。”

夷安公主陡然想起刘陵来,心道:“莫非刘建跟淮南王刘安一样,是有意将细君留在京师,想让女儿充当耳目,只不过还没有来得及等到细君长大,他谋反的阴谋便败露了?可为什么总有人说衡山王和江都王都是冤枉的?那被父皇派去守边的博士狄山甚至说淮南王刘安谋反的证据也不足。事实上,这三位诸侯王并未举一兵一卒造反,都是在朝廷派使者责以造反罪名时自杀身亡,大概因为如此,才会有人质疑吧。细君适才弹唱《履霜操》,莫非她心中也认为她的父王是遭人诬陷?”

又听见刘细君续道:“……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阳安。直到数日前他来找我,说……说他受我父王案子的牵连,还在逃亡中。昨日他又来找我,说需要一笔钱,正好霍光哥哥来,说愿意替我筹钱送给他。”

夷安公主道:“阳安没有说别的什么吗?细君,你一定要跟姑姑说实话,这很重要。”刘细君道:“他说……说我父王是被人冤枉的。”她毕竟年纪还小,长久以来沉重的心事早已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既然开口,就干脆说了出来,道:“他说我祖父第一任江都王死得就很蹊跷,因为皇上所宠爱的韩嫣被太后赐死跟祖父有关,所以皇上不喜欢家祖,也不喜欢家父,当初还有意选中我姑姑出嫁匈奴,幸好未能成行……”忽想到姑姑刘徵臣已经受父王谋反案牵连被处弃市死刑,若是当年出塞嫁给匈奴单于,说不定尚能活在世上,不由得怔怔落下泪来。

夷安公主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劝,只得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再多想了。”

正说着,门前有车马声传来,有人高声叫道:“东方先生回来了。”仆人、婢女忙奔出来迎接,扶了东方朔进来坐下。

夷安公主道:“父皇找师傅做什么?”东方朔道:“皇上命我协助右内史义纵查骠骑将军府中财物失窃的案子,不过我已经拒绝了。你们这两边呢?”

夷安公主大致说了经过,只略过东方朔盗窃高帝斩白蛇剑一节,道:“师傅既然早知道樊氏刀铺是条线索,为何要等到今日才让我去查问?”东方朔道:“我猜当日阳安去刀铺多半跟金剑有关,但他行踪暴露,母亲又服毒而死,失去宫中大援,必然会尽快逃离京师,再追查樊氏刀铺并没有用处。这次他再现京师,说不定会为金剑再去刀铺,看来是我想错了。”

夷安公主问道:“可阳安当初为什么要工匠仿制一柄假剑呢?”东方朔笑道:“这没什么稀奇,不过是典型的乱花迷眼的招数。当初在平刚,李将军和骠骑将军先后认出那柄剑,想来不少人都由此知道那剑大有来历,试图染指者也应该不少,他弄一把假剑乱人耳目,不过是要保护自己罢了。”歪头想了一想,叮嘱刘细君道:“如果阳安再来找你,你就告诉他,没有我,他绝不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然后带他来见我。”

等书房中只剩下师徒二人,夷安公主才问道:“那么阳安冒险来到京师,到底想要什么呢?”东方朔道:“剑,高帝斩白蛇剑。他手中的雌剑要与雄剑合套在一起才能打开机括,我敢断定他一定是为了高帝斩白蛇剑。”

夷安公主吃了一惊,道:“怎么可能?高帝斩白蛇剑在长乐宫前殿中,他无论如何是得不到的。”东方朔道:“不一定,阳安比你我想象的能耐大得多。他的祖先是建造长乐宫、未央宫和长安城的梧侯,母亲又是当今皇帝的乳母,长伴太后左右,知道的宫廷机密极多。阳安以前懦弱不堪,但逃亡激发了他的潜力。你看,朝廷连郭解都追捕到了,却始终未能捕捉到他。他在西市行踪暴露,便当机立断投靠了江都王,可见这个人极善于在夹缝中生存。”

夷安公主道:“那么师傅打算怎么办?”东方朔道:“等。本朝惯例,每十二年磨一次高帝斩白蛇剑,上次磨剑是七年前,再等五年,就该重新开匣磨剑。公主,你明日再去一趟西市,樊翁一定还留有图样尺寸,请他再造一对雌雄双剑。”

夷安公主虽然觉得仿冒高帝斩白蛇剑不是件好事,但之前在右北平郡误断随奢杀人,间接导致随妻自杀,她也有责任,因而十分了解东方朔多年来悔恨的心情,阳安不伏法,师徒二人始终不能安心,当即应了。

次日一早,夷安公主便进城赶来西市,却见樊氏刀铺前围了不少人,心中顿时一沉,上前问道:“出了什么事?”一人答道:“樊翁全家都被凶徒杀死了。”

自漠北之战后,匈奴远遁漠北,不敢轻易南下。大汉边患解决,天下均以为从此国泰民安,人人可以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哪知道情况完全相反。皇帝因连年用兵,财政拮据,采取多种措施来增加财政收入:将盐、铁经营收归官有,不准民间煮盐和铸造铁器,百姓所用的盐和铁器均需要向官方购买。增加儿童口赋钱。以前朝廷对七岁到十四岁的儿童征收人头税,皇帝为弥补抗击匈奴战争的庞大军费开支,将起征年龄提前到三岁。又在原定二十钱外加收三钱,以供军马粮刍的用费,称为马口钱;又颁布算缗令,对商人和工匠征收财产税,商人税额为每二千钱纳税一算[1],工匠每四千钱纳税一算。

这些措施的确增加了中央财政收入,但本质却是与民争利,极大地加重了普通百姓的负担,引起天下**。算缗令颁布后,许多商贾想方设法隐匿财产,以求少交税。皇帝恼怒下下令“告缗”,即要求百姓告发偷漏缗钱者,由杨可主持。为鼓励人告发,规定凡告发属实,奖给告发者被没收财产的一半。此令一行,各地争相告缗。中家以上商贾都被告发。朝廷派遣御史和廷尉正、监等分批前往郡国清理处置告缗所没收的资产,所得财物数以亿计,得到的奴婢数以千万计,大县田地达数百顷,小县也有百余顷,均被收归官有,被告商贾因此而破产。

由于国库空虚,百姓生活贫困,民间私铸钱币之风盛行。皇帝于是与御史大夫张汤一起实行币制改革,发行两种新货币:一种是“皮币”,用上林苑中的白鹿皮制成,一张皮币价值四十万。另一种是“白金”,用银、锡制成。皮币造好后,刘彻向大农今颜异征求意见。颜异早年为济南亭长,以小吏起家,深知民间疾苦,道:“王侯们朝贺用的苍璧才值数千钱,而一张皮币就值四十万,本末颠倒,太不相称了。”刘彻很不高兴。不久,有人告发颜异对朝廷不满,刘彻派张汤审理此案。张汤本来就与颜异有矛盾,一心要借此置颜异于死地。后来调查得知,颜异曾与客人交谈,客人说起朝廷政令多有不当之处,颜异没有说什么,只是嘴唇略微动了动。张汤据此上奏,道:“颜异位列九卿,法令有不恰当的地方,不到朝廷陈述,反而在心里非议,是腹诽之罪,应判死刑。”于是刘彻诏令处颜异死刑。自此以后,有腹诽之法,皇帝杀人无须罪名,只凭自己的判断。公卿大夫人人恐惧,日益谄媚阿谀,以求保身,世风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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