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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人生如寄02(第3页)

李陵道:“三件案子不可能同时齐头并进,后两件……曹襄被杀也是跟平阳公主毒害王夫人一事有关,应该是有关联的,不如先从这两件开始。”桑迁道:“可杀死曹襄的凶手目的是要灭口,怕他告发平阳公主;而告发的人是一心要扳倒平阳公主,说不定想连大将军一家子一起扳倒。一件归一件,能有什么关联?”

刘解忧道:“告发信中除了告发毒害王夫人外,还详细讲述了陈皇后巫蛊案是受平阳公主陷害,我师傅当初答应皇上追查告发者后,本来立即就去找了当年经办巫蛊案的张汤,但正好遇到一件尴尬之事,不久张汤被逮捕下狱,这件事始终没有机会再问他。”李陵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去找馆陶公主试一试。”

四人来到甲第馆陶公主府上,但公主年近九旬,连身边的人都认不出来了,又哪里能见客?主人翁董偃倒甚是客气,请几人到厅中坐下,问道:“你们找长公主到底要问什么事?我长期在长公主身边,听她讲过不少事情,也许能帮上忙。”

刘解忧遂说了拜访的目的。董偃道:“这件事,我只大略听长公主说过,她进宫探望女儿时,陈皇后曾向她哭诉那些巫婆什么的都是平阳公主的主意。后来长公主也去质问过平阳公主,那位公主回答说,谁叫你女儿生不下儿子呢。”

刘解忧道:“这么说,很可能是确有其事了。长公主可有将这件事对旁人说过?”董偃道:“自我十三岁侍奉长公主,没有见她对别人提过。莫非你们怀疑是长公主指使人写了那封告发信?”

桑迁一向反感董偃这类靠侍奉贵妇发家的男子,有意反问道:“难道不是么?”董偃道:“当然不是。长公主怎么可能知道平阳公主毒害王夫人之事?”

桑迁道:“可平阳侯曹襄被杀前一天,你不是去过茂陵了么?据说你们在雅室饮酒,秘密交谈了好长时间,说不定是他告诉你的。”董偃冷笑道:“这么说,我是嫌犯了,下面该送我去廷尉拷问了吧。”

刘解忧忙道:“桑迁哥哥爱开玩笑,他只是有意那么说,想看看你的反应,请董君不要介意。”董偃这才道:“你们背后不是有一个天下第一聪明人么,为何不回去茂陵问问他的意见?”

离开馆陶公主府,几人直接回来霍府商议。

桑迁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觉得董偃嫌疑很重,他是目前所发现的唯一一个同时知道陈皇后案和王夫人案的人。”李陵道:“我不同意。董偃不大可能是告发者。第一,他没有动机,陈皇后也好,平阳公主也好,谁倒谁不倒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不过是贴着馆陶公主的男宠,所在意的只有荣华富贵;第二,他如果真是告发者,那么就不会告诉我们馆陶公主从未对旁人提过巫蛊案真相的事了。”他举出的第一个理由极有说服力,众人当即决定将董偃从嫌疑名单中排除。

刘解忧道:“可这样就没有嫌疑人了!当年涉及巫蛊案的宫女、内侍等都被张汤处死,以张汤为人,当然不会对别人说出自己的把柄,馆陶公主也没有说过,还会有谁知道?没有人了。”霍光一直默不作声,忽然插口道:“还有。平阳公主不是知道么?”

平阳公主是始作俑者,当然是知情者。她那一方的卫氏亲眷应该都知晓,比如丈夫卫青,妹妹卫君孺,妹夫公孙贺,甚至可能连皇后卫子夫都是知道的。可既然是一方的,怎能可能跑出来告发自己人?自古以来,裙带关系均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呀。

桑迁道:“也不尽然。曹襄不是因为想要告发母亲的龌龊事而被杀灭口了么?说不定这就是曹襄的手笔,他当日被平阳公主殴打后,回去茂陵,气急败坏下写了这样一封告发信,但并没有立即投出,而是收藏起来。他后来被杀,心腹仆人伤痛之下,偷偷将书信投到廷尉。”

刘解忧亦很赞成,道:“这推测极有道理。比起董偃,曹襄才是真正最能接近王夫人和陈皇后两案真相的人。这样,我和李陵哥哥去找卫长公主,也许她会知道些什么。即使不知道,也可以向那些旧仆人打听一下曹襄跟平阳公主争执后回去茂陵的情形。桑迁哥哥,你和霍光哥哥去趟廷尉,看看能不能从江都翁主——就是细君姊姊的姑姑刘徵臣的遗物中找到线索,她受江都王刘建谋反案牵连被逼自杀后,遗物都被当做证物运到廷尉府,好寻找通谋江都王的证据,跟高帝斩白蛇剑一对的那柄雌剑也许就在其中。”

桑迁道:“你想用雌剑引出雄剑?”刘解忧点点头,道:“这人能够进出长乐宫钟室而丝毫没有引起卫卒怀疑,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你们千万要小心。”

桑迁笑道:“我黔首一个,倒也罢了,谁敢动我们奉车都尉呢?他可是二千石的大官。”

霍光也不理睬他的嘲讽,出来厅堂。却见司马琴心正蹲在阶下抚弄那些半死不活的红蓝花,形影相吊,甚是可怜。以往她心情不好,还可以回茂陵向母亲倾诉,而今卓文君也故去了,她没有了父母,没有了丈夫,没有了儿子,只剩下孤独的岁月,空自消磨掉她的青春红颜。

霍光忙上前道:“阿嫂,这些事叫下人来做就好了。”司马琴心凄然道:“这些……都是去病当年从河西焉支山亲手采回来的种子。”

霍光当着众人不好相劝,忙招手叫过两名婢女,命她们扶司马琴心回房歇息。

刘解忧、李陵几人面面相觑,虽然都未说出口,却是一般的心思,那就是同时想到了霍去病父子离奇之死——霍去病死时年仅二十四岁,官任大司马,佩戴紫绶金印,是大汉历史上最年轻的最高军事长官,匈奴人闻风胆寒,正当人生的巅峰时刻,却猝然陨落。而霍嬗尚是幼童即袭爵成为万户侯,六岁即被皇帝接近宫中亲自抚养,亲自教以兵法,期待其成为第二个霍去病,十岁时又获得跟随皇帝封禅泰山的巨大殊荣[1],结果却暴毙在泰山山顶。百官虽不敢议论什么,但民间却谣言纷起,有人又将霍去病父子之死跟李广父子惨死联系起来,认为这是因果相循的报应。

婢女扶着司马琴心走出几步,她却又回过身来,奔过来抓住李陵双手,泣道:“对不起!我代去病说一声对不起!”

李陵知道她是指叔叔李敢之死,他也听到过谣言,说叔叔是被霍去病一箭射死,当初他亲手装殓时,也的确看到了叔叔胸口的致命伤,那是箭伤,而不是皇帝所称的鹿角的撞伤。但皇帝开了金口,鹿角撞伤遂成定案,他李家不服又能如何?不过是多几个被射杀的李敢罢了。他心中并非没有愤怒,但更多的却是不解——霍去病射杀李敢,真的是因为叔叔曾经打过大将军卫青么?他自小在宫中当太子刘据陪读,所知秘闻甚多,霍去病未崛起之时,就与舅舅卫青不大和睦。霍去病为人坚毅刚强,而卫青柔媚奴颜,无论对谁都是好脸色:将军苏建战败逃归,军正判其死罪,他却称人臣不能专权,只将苏建押回京师,交给皇帝处置;门客劝他讨好皇帝宠姬王寄,他便双手奉上黄金;他当上大将军,朝臣争相巴结,唯独内史汲黯冷颜相对,他就反过来逢迎汲黯。身为大汉最高军事长官,不仅媚上,而且悦下,如此低调怀柔、毫无个性,自然被性格锋锐的霍去病所看不起。后来霍去病飞速崛起,将汉军精锐全部调归自己,又大肆收揽卫青门客,无所顾忌,便是甥舅不和的明证。卫氏家族中没有人喜欢咄咄逼人的霍去病,据说皇后卫子夫还问过二姊卫少儿:“去病真是你的孩子吗?”既然不存在霍去病为卫青出头的理由,他又为何要在甘泉宫狩猎时射杀昔日爱将李敢呢?

不仅李陵困惑,霍光也很是困惑。虽然被杀者李敢是李陵的叔叔,而凶手霍去病是霍光的兄长,但二人既有师徒之谊,又是至交好友,居然偶尔也会隐晦地谈论起这个问题,均不得其解。此刻司马琴心真情流露,当面向李陵道歉,疑云再一次腾起在各人心头。

霍光却有些着慌,尽管许多人——也许是所有人——都认为是霍去病射死了李敢,但这件事实并未真正公开过。即使是李陵有心查清叔叔之死的真相,也从未直接谈及李敢是中箭而死。可司马琴心目下如此言行,不是等于公开承认霍去病就是凶手么?

还是刘解忧反应快,上前牵过司马琴心的手,道:“姊姊认错人了,这位是李陵哥哥。”叫过婢女,命她们扶夫人到后堂歇息。

卫长公主住所也在北阕甲第,确切地说,这处豪华宅邸是皇帝赏赐给她第二任丈夫栾大的住所。栾大以方术得幸皇帝后,一月之内佩五将一侯六颗金印,娶得嫡长公主,成为天子娇婿。只是好运不长,一年后,他仍没有为皇帝请来鬼神,终于引起了刘彻的怀疑,派人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监视者发现栾大成日寻欢作乐,海吃胡喝,根本没有作法与仙人相通。刘彻得报后,这才明白栾大是个骗子,狂怒下命人将其腰斩于东市,卫长公主遂又由乐通侯之妻变成了寡妇。

到府邸大门前,刚好遇到卫长公主从未央宫回来。

公主对刘解忧印象并不好,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其是东方朔的弟子。她听说当初父皇本来选中了夷安公主嫁给那卑贱的方士栾大,但东方朔不知道用什么法子令父皇改变了主意,悲惨的命运这才降到她身上。等到她的身子被栾大玷污过,父皇却又宣称他是个骗子,将他腰斩于市,这不是公开羞辱自己的女儿么?她的身子被最卑微最无耻的骗子抱过,连父皇都不愿意再见她,还会有谁肯娶她?这就是她堂堂大汉嫡长公主的命运么?全要怪那个东方朔。因而她一听到刘解忧说明来意,便拉下了脸,冷冷道:“我不记得了。”

李陵忙跟过来叫道:“公主,事关重大,这人投密函告发,不仅是对付平阳公主,怕是还想要对付皇后,不然不会刻意提到当年陈皇后的巫蛊案。如果不将他找出来,怕是还要继续对皇后不利,解忧其实是出于好意。”

他担任太子刘据伴读多年,与卫皇后一家熟络,还曾经教习卫长公主射箭。卫长公主这才勉强道:“既然李君这么说,那么请进去坐吧。”

刘解忧忙道:“我就不进去了。李陵哥哥,你自己进去向公主请教,我在外面等你。”李陵奇道:“你……”见卫长公主已转身进门,只得抬脚跟了上去。

一路穿过甬道,来到大堂坐下,卫长公主命人奉上浆水,这才问道:“李君想知道什么?”李陵道:“我想了解一下平阳侯被害前几日的情形。”卫长公主道:“嗯,那日大将军府里有宴会,亡夫应邀进了城,我因为宗儿年纪还小,所以留在家中陪伴孩子。本以为当日会闹到很晚,但下午亡夫就回来了。我见他脸色不善,脸上还有掌掴的红印,忙问他究竟。他却不理睬我,径自回房,倒头就睡,第二日也一直赖在**不起。隔了一日,从骠侯赵破奴来拜访亡夫,他是第一次上门,亡夫才勉强起床梳洗,出来见客,但没说几句话,亡夫就喝令送客。不久,龙额侯韩说又来求见,但也只是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到中午时分,董偃忽然到来,简略谈了几句,亡夫遂令单置酒席,与他单独对饮。我那时一直觉得亡夫情绪不对,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遂命服侍酒食的婢女多留意二人谈话。不过亡夫一直不愿意房中有第三人在场,总令婢女上完酒菜就退出去,因而婢女也只听到只言片语……”

李陵道:“公主认为是平阳侯指使董偃告发自己的母亲么?”卫长公主道:“嗯。”

李陵道:“可告发了平阳公主,不是对平阳侯自己也不利么?”卫长公主道:“这个……据说亡夫的父亲上一任平阳侯死得蹊跷,亡夫一直怀疑是大将军门客下的毒手。我猜他告发母亲倒在其次,真正的目的是要扳倒大将军。”

李陵道:“那么平阳侯可有索要刀笔,写下什么书信交给董偃?”卫长公主道:“没有。董偃走后,亡夫心事重重,脸阴得比前两天还厉害,我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结果第二日就……”

想起丈夫横尸的情形,再也说不下去。若是曹襄不被人杀死,她也不会被皇帝强逼嫁给栾大,不至于沦落到今日出门都要被人指点嘲笑的境地。她一念及此,眼泪便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李陵忙道:“公主请节哀。皇上已经准许解忧重新调查平阳侯被杀一案,相信很快就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卫长公主道:“有心。”

李陵告辞出来,刘解忧果然还等在门口。李陵大致说了经过,道:“绝不可能曹襄自己的手笔,但极有可能是他假手旁人。”

大汉律法,告发父母是重罪。若是曹襄出面告发,即使平阳公主罪状属实,他自己也难逃一死。

刘解忧道:“嗯,这个董偃果然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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