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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金剑之谜03(第2页)

夷安公主道:“呀,亏你是朝廷官员,居然说出这种话。难道被郭解杀死的那些人就全该死吗?”徐乐无言以对,当即伏下叩首道:“臣有罪,愿意接受国法制裁。”

东方朔道:“徐卿,你别急着认罪,你好好回答公主的问话,被郭解杀死的那些人就全该死吗?”徐乐呆了一呆,低声道:“我不清楚。”

东方朔道:“这问题涉及管媚的具体死因,你当然不肯回答了。郭解以前或许杀过许多无辜的人,但如今以他的地位和声名,他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尤其是在目前的处境下。”

夷安公主道:“这话怎么说?”东方朔道:“郭解为什么被缉捕?”夷安公主道:“因为河内杨季主、杨昭父子以及伏阙上书者被杀。”东方朔道:“不错,杨季主、杨昭父子、伏阙上书者均是因为郭解迁徙茂陵一事而死,但具体杀人者却是郭解的侄子郭弃和门客,郭解可能事先知道这件事,也可能不知道,最关键的是郭弃和门客已经自杀,死无对证。就算郭解被捕,廷尉府审讯起来,是很难找到能将他定罪的罪名的,当然,春秋决狱除外。郭解朋友遍天下,很可能早已知道这一点。但如果他再杀人,那就是弃市的罪名了。所以说,一定是有很特别的原因,才激得鼎鼎大名的郭解出手,亲手杀死了微不足道的管媚。”

夷安公主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一定是管媚对管敢得到所有财产不服,说不定心起杀机,想要对亲弟弟不利,结果被郭解发现,手起刀落,断然结果了这狠毒女子的性命。这郭解可真了不起,为素昧平生的人万里践约,又冒着自己丢性命的危险为管敢除去祸害。”一时对郭解赞叹佩服不止。又道:“难怪徐使君不肯说出郭解才是杀人凶手,原来也是敬佩他的高义。”忙命士卒扶起徐乐,安慰道:“徐使君,你不过是为郭解挟持,被迫带他出城,算不得什么大罪名,顶多也就是丢官免职。”徐乐面色悻悻,只是不应。

夷安公主道:“可这还是说不通。郭解杀了管媚,那么又是谁杀了阳安呢?”徐乐惊道:“阳安也死了么?”夷安公主道:“是呀,你……你还不知道么?看来凶手肯定不是郭解了。”又问道:“徐使君可有见到郭解身上带着一柄金剑?”徐乐道:“没有。”

东方朔道:“郭解既肯为管敢的安危出手杀人,又怎么可能染指他的金剑?杀阳安的和盗金剑的必定是同一人。”夷安公主道:“那就只剩平原郡商人随奢了。”东方朔道:“可阳安是死在他自己的匕首下,随奢预谋杀人夺剑,应该早预备好兵刃才合乎情理。”

徐乐道:“我曾问过郭解,他说只杀了管媚,而阳安已等于是个死人。”夷安公主道:“这就对上了!一定是郭解先杀了管媚,阳安本来就懦弱不堪,登时吓得晕了过去,郭解见这男子如此胆小,不值得再动手。况且管媚一死,阳安再也不敢与管敢争夺财产,没有杀死他的必要。郭解走后不久,随奢进来盗剑,他开始只是意在盗取金剑,并没有想要杀人,结果看见夫妇二人躺在血泊中,奇怪极了,但也没有声张。正当他在房中四处寻找金剑时,阳安忽然醒来,随奢吓了一跳,仓促下抓起案桌上的匕首,杀了阳安。他也是个有心计之人,知道能在客栈中悄无声息地杀死管媚的凶手定是厉害人物,而次日案发,客栈房客寥寥,自己难脱嫌疑,干脆割下死者首级,装成是江湖豪侠复仇杀人的样子。然后他又溜进管敢房中,用匕首换走了金剑,再连夜离开客栈,找个地方藏好,天一亮便逃离了平刚城。”

东方朔道:“有理。随奢只是个普通商人,按理没有因为一把剑而害人的胆量。最有可能的是他在暗中看到郭解翻墙进去客栈,也窥测到郭解到管媚房中杀人,不过他自己心怀鬼胎,有意不声张,想借机落井下石,谋取金剑。结果阳安‘死而复生’,他惊吓之下出手杀人,也是人的本能反应。这番推断合情合理,公主,你越来越厉害了。”夷安公主笑道:“良师出高徒嘛。”

东方朔道:“不过有一点,城中搜捕郭解正严,随奢一定不会带着首级出城,如此太过冒险。不如有劳公主辛苦一趟,带人去找那对夫妇的首级。只要能找到首级,这案子就算了结,管敢也可以回去家乡了。”

夷安公主道:“师傅之前已经派人搜过了啊,平刚城这么大,让我到哪里去找?”东方朔道:“嗯,要我推测,那首级一定埋在管媚或是随奢自己房中的床下。韩君,你带人护送公主去趟城南客栈。”韩延年躬身道:“诺。”

夷安公主一听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一人,乐不可支,喜滋滋地去了。

东方朔等众人出堂,这才走近徐乐,叹道:“你不是为了郭解才隐瞒真相,是为了管媚,对么?若你指认郭解是杀人凶手,势必要追查郭解的杀人动机,那么管媚欲杀弟谋财的意图就会昭然天下,死后也为人不齿。你……你多年来单身不娶,莫非就是因为这女子?”

徐乐不答,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缓缓流过面颊。东方朔见状,除了长叹一声,再无话说。

傍晚时分,夷安公主回来郡府,兴冲冲地嚷道:“师傅,你料事如神,果然在城南客栈找到了首级。”

东方朔不过随口一说,好打发走公主,忽听得首级因此而误打误撞地找到,不由得一愣,问道:“首级埋在谁的床下?”夷安公主笑道:“不是在床下找到的,不过全靠师傅提醒,才找到线索。”

她带着韩延年等士卒来到城南客栈后,先到随奢房中,床下、房梁都仔细搜过,一无所获。到管媚房中时,发现床下黄土有挖过的痕迹,不过只挖了几下,根本不足以埋下首级。还是韩延年道:“也许凶手最早确实想将首级埋在这里,但天气太冷,土冻得邦硬,他挖了几下便放弃了,想找个更省力的法子。”夷安公主道:“屋外更冷,还有什么省力又不让人发现的法子么?”蓦然闻见一股臭气,登时眼前一亮,道:“茅房!一定在茅房里面!”她自己嫌脏嫌臭,只命士卒进去,将厕板撬开,果然在粪坑里发现了两颗已经腐烂的人头,看发髻正是一男一女。

东方朔道:“首级呢?”夷安公主道:“韩延年叫平刚县廷的吏卒处置了,难道还要当宝贝带回郡府么?”她胆子虽大,可一想到那两颗人头沾满粪便,还是恶心得几欲呕吐。东方朔道:“嗯,这件案子就算结了,只等捕到真凶正法。”

夷安公主道:“不过有件奇怪的事,我到客栈时,义主傅人也在那里,正跟那店主妻子王媪说话。”东方朔道:“噢?她们两个认得么?”夷安公主道:“看样子是认得的,王媪还不停地举袖抹眼泪呢。可等我一过去,两个人就不说话了。我问义主傅为什么来客栈,义主傅说王媪是她同乡,两个人意外在街上撞到了。”

东方朔道:“那还有什么奇怪的?”夷安公主道:“我对那王媪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总觉得她怪怪的。而且义主傅也很怪,在我房间里看到那块玉佩后,就跟王媪在客栈问我是不是姓刘时的表情一模一样,诡异得很。”

正说着,忽有一名士卒进来禀告道:“天子有诏书来到,请徐使君、大夫君和公主速去前堂接诏。”

朝廷使者名叫春陀,是宫中的宦者,正从青囊白素里抽出一枚一尺五寸的传信,以武都紫泥封御史大夫印章,加绿绨其上,正是中书的标志。他将传信奉在手中,对李广宣读道:“制诏御史:盖古者任贤而序位,量能以授官,劳大者厥禄厚,德盛者获爵尊,故武功以显重,而文德以行褒。其诏拜李将军广为郎中令,闻诏即刻回京赴任。右北平郡太守由前城门校尉路博德接任。”

李广满以为朝廷对匈奴用兵在即,朝廷特使乘传昼夜飞驰而来,一定是要与代郡太守共友、朔方郡卫青将军等边将约期出兵,忽闻天子召自己回京任职,不由得呆住,半晌才讪讪道:“可否请使者君代呈请天子,李广愿意继续留守边郡,为国效力。”

春陀道:“废格明诏是大罪,凡敢议诏及不奉诏者,当腰斩或弃市。老将军适才这话,臣就当没听见,这就请奉诏吧。”

李广无奈地接过诏书,气呼呼地板起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春陀道:“恭喜将军,又得列九卿之中,郎中令可是比卫尉更亲近天子。别的不说,就拿眼前来说,东方大夫、徐郎官这些天子宠臣可都是李将军的下属了。”李广只是木然不应。

春陀又笑道:“还有一件大喜事要告诉老将军,天子因为将军长孙李陵与卫皇后长子刘据同岁,又是名家子弟,特诏选入宫中为皇子伴读。据皇子是天子唯一爱子,生母又是皇后,将来必立为太子,那么陵公子可就是太子心腹,前程不可限量。”

李敢忙问道:“皇上只召家父回京么?那么我呢?”春陀道:“天子无诏,小李将军当然是继续留任郡都尉一职了。”

边郡重地,不可一日无太守,路博德已跟随使者一行到来,忙上前道:“李将军,军情紧急,这就请开始移交公务吧。”

李广一听到“军情紧急”四个字,只觉得气血上涌,嘴唇发苦,蓦然“哇”的一声,扭头往地上喷出一大口鲜血来。李敢大惊失色,忙扶住父亲。李广道:“没事……我没事……”

春陀见夷安公主已经赶到,忙过来参拜,道:“贺喜公主!皇上诏公主立刻返京,择日与於单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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