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笑着摆了摆手:“不会不会,如果他是大喜子的眼线,就不会对我说出这些了。孙寿义好多年不住在孙家铺子了,一直在宋家大院当厨子呢。”
林逸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你……你找到这个孙寿义了?”
小风得意地一扬下巴,摇头晃脑地应道:“然也。”
狗子一脸的敬佩,朝小风伸出大拇指,催促道:“快说说,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小风轻啜了一口茶水,继续说起来……凤霞县城里有家小茶馆,说是茶馆,可里面喝酒的人比喝茶的人还要多。
每天上午,城里那些闲人就会聚在这里,天南海北地聊。想探听个小道消息、风流趣闻什么的,到那里准没错。
小风在临近中午的时候进了那家小茶馆,他要了一壶酒,就直接钻到人堆里,然后吆喝一声:“呀,大伙都在啊!”
其实,别看这些人每天都聚在这里,只是互相脸儿熟,彼此间并不了解。
见有人打招呼,大伙纷纷热情地起身寒暄:“嗯嗯,来了,坐坐。”
小风也不客气,把酒壶往桌子上一放,瞅了瞅周围诸人,朗声说道:“今天各位都是熟脸儿,得嘞,有日子没见了,今天我做东。”说罢,喊来小二,让往这边多来几道下酒的肉菜。
小茶馆里都是闲人,也都是穷人,平日里二两散酒能品到天黑,一听说有人请客喝酒,还有荤菜,立马有几个人厚着脸皮凑了过来。小风来者不拒,让店小二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身边一下子坐了十好几位。
在小茶馆喝酒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得有个话题,要不然喝酒不热闹。今天是小风做东,话题自然要由他开头。小风有心打探一下大喜子的事,可又不好直接明说,于是就拿宋家大院的事做了过渡。
小风把头往前伸,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哎,列位都听说了吧,咱宋村大富户宋恩万的府上出大事啦!”
酒桌上的人都笑了:“这算哪门子新鲜事,有把日子了。”
小风佯装一愣:“呦,你们全知道啦!那……你们知道是谁干的吗?”
有了话题,大伙便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凤凰山“活阎王”大喜子屠了宋府是酒馆里人人皆知的事情,再往后,大喜子当晚带了多少人、一共多少条枪、开了几枪、在宋家大院杀了多少人、抢了多少财物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中间还因为几个具体数字的偏差引起过争论,一桌人聊得不亦乐乎。
小风用心听着,最后,看众人聊得差不多了,才探着头故作惊讶地说道:“各位的消息真是灵通啊,你们是咋知道这些的?”
一听这话,方才还口若悬河的众人顿时鸦雀无声,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一个人。这是小茶馆里一个有趣的现象,那些讲得热闹的,大多都是些道听途说的主儿。真正明白事儿的人往往不愿往人堆里凑合,就像眼前这位,坐在不起眼的位子上,不动声色,该吃吃该喝喝,但脸上始终挂着一种神秘的微笑。这位见大伙一齐看过来,便轻咳两声,放下筷子,然后微笑着环视四周,回过头再给小风点头打个招呼。小风心说,来了,这才是明白事的真主儿。
小风起身,恭敬地给那人满上酒,那人客气地道着谢。小风这才开口问道:“这位大叔,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那人神秘兮兮地凑到小风耳边:“小哥,借一步说话。”说着,便拉小风到了一个角落。此人的这一举动引起了同桌人的鄙夷,因为在小茶馆里,“消息”是需要共享的,而那人竟给小风开了小灶。
那人告诉小风,他的邻居,就是宋家大院的掌勺大厨孙寿义,在宋府出事的当晚,因为大喜子念及亲情,被放了一条生路。孙寿义跑回家后吓得四五天没敢出门,整天在炕上蒙着大被,连上茅房都不敢出房门。后来,他带着酒去了孙寿义家,几杯酒下肚,孙寿义借着酒醉号啕大哭,把宋家大院遭难的经过都给他说了。
二人回到酒桌,小风惊叹道:“大喜子,果然是心狠手黑啊!”
众人附和道:“可不,要不能叫‘活阎王’嘛。”
小风又说道:“他做了这么多的恶事,就不怕家里的人跟着遭报应?”小风这样问,是想在大喜子家人的身上找点线索。
大喜子在凤霞县也是名人,大伙说起他的事,如数家珍。
大喜子的爷爷就是土匪,大喜子却是出生在老家,自幼跟母亲在孙家铺子生活。五岁那年,大喜子他爹在山上为匪,遭到官府追缉无法回家,不巧,他母亲又染病过世,是孙家铺子的乡亲们把年幼的大喜子一直养活到十岁。
那年,他爹在凤凰山站稳了脚跟,这才将大喜子接到了山上。可谁也没想到,大喜子后来竟然成了这么个丧心病狂的恶畜。如今,孙家铺子的人出门在外,都羞于说自己是孙家铺子的人。大伙恨大喜子恨得牙根儿痒痒,都说要是早知道他是现在这个样子,小时候就该饿死这个小畜生。
不过,大喜子虽然恶毒,却从不染指孙家铺子,这也是他放了孙寿义的原因。
小风又问道:“难道官府就拿这个家伙没辙?”
有人叹息道:“国民政府的时候,凤霞县倒是想收拾大喜子,但是有心无力。大喜子知道自己作恶太多,所以轻易也不敢下凤凰山,就算是下山,也是带着大队的随从护身。现如今日本人来了,就更没人管老百姓的死活了,大喜子比从前嚣张多了,做起恶来也更加肆无忌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