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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第4页)

“我预感,我们将失去一位从前的闻先生,并同时拥有另一位闻先生了!……”

后排有人制止:“嘘……认真听……”

“我认为,‘五四’的人物们,是没有完成‘五四’的任务的。‘五四’以后,有些人摇身一变,竟站在反民族的立场上了。另一些像我这样的人,说起来,搞了许多年的学术研究,自然多少算是做了一点事情。可是在一个没有民主的国家里,人民在腐败政治造成的痛苦中挣扎喘息,连我这样的一个人,也无心再搞什么学术的研究了!闻一多曾是学者,闻一多不想再是从前那样一位学者了!……”

片刻的肃静,继而掌声四起。

“学生是国家的年轻主人,有权过问国家的大事,但一个国家若到了竟要学生前仆后继地过问政治,就是不幸的事情!那么,我要问问,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不幸的事情呢?还不都是由于腐败太甚而又没有民主么?我在故纸堆里钻研太久了,‘古代’二字侵蚀了我多少生命!现在我总算从历史中摸清了一点儿中国的底细,明白了中国的今天何以会是这样!我愿意和大家联合起来,参与到大家中间去,把那一套封建的底细来拆穿!我们要将‘五四’没有完成的任务继续完成!我们要一起用民主去扫**封建!打倒封建!”

掌声。

抗日战争七周年座谈会,由西南联大壁报协会及云南大学、中法大学、英语专科学校三校学生自治会联合举行,听众达三千余人。

潘光旦演讲:“现在的中国,国难当头,却几乎只剩两种人是不开小差的了,工人和农民!我们这些人都是开小差的!因为我们为国难当头的中国所做的事情太少,太少!……”

罗隆基演讲:“所谓民主宽政,乃是民主包括宪政,而不是宪政赐给民主!

所以我们今天不必太强调宪政,但却一定要为民主大声疾呼!而我们若要争民主,首先便要争法制,任何人都不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

掌声。

闻一多演讲:“今天晚会的布告,写得非常清楚,这是一个纪念抗日战争七周年的时事报告晚会。我对政治经济问题懂得很少,所以愿虚心向诸位有研究的先生请教。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有人不喜欢这个会,不赞成谈论政治。据说,那不是我们教书人的事情。而我,修养非常不好,说话也容易得罪人。今晚演讲的人,都是我的老同事,老朋友,如果我的话冒犯了谁,先请原谅。但是吃饭的问题,与我们教书的人有没有关系?但是吃饭的问题,对于一个国家,是不是政治问题?昆明的物价,不是已经比以前涨了一千多倍了么?难道所谓教书的人,天经地义就应该是些只要自己一日三餐吃饱了,就漠视天下饿殍遍野么?国家已糟到这般田地,我们再不出来说话,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再不管,还有谁们管?!有人自己不说,还反对别人说;自己怕说,别人说了,也怕得要命!怕影响了自己的地位和自己的前程,这是多么可耻,多么自私!我今天站在这儿,说这些话,都是经过自我反省的话!如果天下人只有闻一多一家忧烦着吃住的问题,那么我也不会说!可现在是几乎天下的人都吃了上顿愁着下顿了,所以,我才说。如果这是罪,谁来砍我的头?我引颈以待!头被砍下之前,我还是要说一句———中国糟到这般田地,有些人的罪,不是更大更大吗?!”

经久不息的掌声。

散会时的情形———闻一多被学生们围住,一只只拿着小本子的手伸向他:“先生,请给我签名吧!”

“先生,您讲的何等的好啊!”

“先生,请为我写上您最后所说那一句话!”

闻一多严肃地:“同学们,这样不好,我不高兴你们对我这样。”

一只只拿着小本子的手或垂下了,或收回了———学生们不解……闻一多:“正如你们所知道的,从前我一头钻进故纸堆,听任丑恶开垦现实,看它造出一个什么样的中国!结果呢,明哲可以保身,却放纵反动派把国家弄成现在这样腐败、落后、反动。我今天只不过说了几句内心里的话,反省的话,开始觉悟的话,你们对我的话报以热烈的掌声,我已很是感动。但是你们切莫将我视为什么政治的明星,民主的斗士。我实在是不配心安理得地接受你们如此的厚爱……”

忽然,一个声音在学生们背后大声问:“请问闻先生,有人说您近来一反常态,判若两人,是因为穷疯了,对此您有何回答?”

闻一多目光咄咄地循声望去,学生们闪开,一名胸前挂着相机的男人出现在闻一多面前……

闻一多:“看来,你不是学生,而是记者啦?”

对方:“不错,本人是《生活导报》的记者。”

闻一多:“那么,请记下我的话回去发表:第一,你是我生平第一次正面所对的记者,我感到非常的荣幸。我们的报上假话大话太多了,粉饰太平的文章太多了,颠倒黑白的文章太多了,对当局讨好卖乖的文章太多了,男娼女盗的报道也太多了……”

对方:“闻先生乃中文系教授,不应该不知道———中国自古有‘男盗女娼’一词,而没有什么‘男娼女盗’一词吧?”

闻一多:“不是我说错了,是你的理解能力稍微差了一点儿———男盗女娼的现象虽然令人不耻,但毕竟还不算令人绝望的现象。今天的中国现实已太令人绝望,所以男娼女盗与男盗女娼的现象都开始大行其道了……”

对方停止了记录,抬头挑衅地:“您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呢!”

闻一多:“不错,与从前相比,我一家现在的确过的是穷日子了。从前我每月有四五百元的月薪,所以我的眼看不到人间的种种不平等和百姓的种种苦难,虽然身为大学教授,并被尊为学者,其实对于中国,是根本没有什么发言权的,偶尔写写文章或高谈阔论,也只能以其昏昏,使人昏昏罢了。所以我倒有几分感激我一家现在过的穷日子,它使我从故纸堆里跌到了现实中,于是使我的眼看到了现实中的眼泪,血和水深火热,使我的耳听到了诅咒、哭泣和哀号,而我也于是获得了对中国的发言权!我死之日,我将有幸对自己说,我不是一个一生麻木不仁的中国人!我的儿女们,也会不再从小是少爷和小姐,他们对中国具有比我更清醒的认识!……”

对方:“昆明学生组成劳军服务队,慰问国军第五军,据说几天以后,邱清泉军长将举行座谈会,与大学教授及社会名流共议国事,若邀请了先生,先生会赴会么?”

闻一多:“我生平从未与军人打过什么交道,但是今天的闻一多,恰有许多困惑要当面请教于军方的人士,那便当然会去……”

国民党第五军军部。

军长邱清泉:“诸位都对我们军方提出善意的询问,兄弟我也做了回答。如果诸位再无话说,兄弟是否可以宣布开饭了呢?”

“我还没说话,我有话说!”闻一多站了起来,一时文武双方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闻一多义士般地向邱清泉一抱拳:“既然邱军长以‘兄弟’二字自谦,那么闻一多便斗胆也以兄弟身份放言无虑了!”

邱清泉:“久仰闻先生清名,有什么话但讲无妨,这里毕竟只是昆明,还非重庆。”

闻一多:“兄弟不过一介布衣,不懂军事。以前我们还以为国军的节节败退,总有些战略上的考虑在其中。现在听了各位长官的报告,似乎听出战略上其实也是毫无办法的,败退原已是纯粹的败退,而且敌我双方的伤亡为一比六七,大多数军队不能获得营养和给养的供给,战死之兵,还远不如死于军队黑暗情形和疾病瘟疫的人多,所以我只差要在街上号啕大哭!于是兄弟不免作如是之想———那么除了革命这唯一的一条路,中国还剩下另外的什么路可走了呢?……”

满堂寂然。

闻一多还欲继续说下去,邱清泉忽然站起,大步走向闻一多。

邱清泉走到闻一多跟前,举起了一只手:“端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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