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侔:“还莫如说多亏那兵脸上长了一颗那么丑陋的痣!想想羞耻啊,在自己国家的大都市里,却要靠冒充获得了美国国籍来保护自己……”
吴上沅:“太侔,不这么想,那怎么办呢?我们兜里都揣着传单,真被搜出来也许会连累店家父女的……”
赵太侔:“替外国人镇压自己本国的学生和工人,对同胞那般凶残,你说他们还算是中国的兵吗?!”
闻一多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
吴上沅望着他的背影问:“一多,你感觉好些了吧?”
赵太侔:“一多,你怎么一言不发?你一向可不是这样的。”
吴上沅:“一多,我看,我们还是各自先回自己的家乡吧!……”
赵太侔:“对,我也是这样想的。一多,你的意见呢?”
闻一多猛地推开了对扇窗,朝外伸展着双臂,心潮激**而且大声地:天鸡怒号,东方已经白了,
庆云是希望开成五色的花。
醒啊,神勇的大王,醒啊!
你的鼾声真和缓得可怕。
他们说长夜闭熄了你的灵魂,
长夜的风霜是致命的刀。
熟睡的神狮啊,你还不醒来?
醒啊!我们都等候得心焦了!
……
一声凄厉的汽笛长鸣,从上海至武汉的轮船驶在长江上。
闻一多曾见过的韩师傅在向人们分发报纸……韩师傅:“先生们,女士们,请读报,读报,请读闻一多发表在报上的长诗……”
舷边的闻一多一回头,恰与韩师傅四日相对;韩师傅刚欲打招呼,闻一多微微摇了摇头。
韩师傅走到他身旁,悄声说:“闻少爷……”
闻一多:“怎么又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
韩师傅:“那就叫你闻一多,别怕,为着你写出这样一首诗,在这条船上,我会舍命保护你。”
闻一多:“我不是怕别的,只不过怕被人刮目相视罢了。”
韩师傅:“明白。”
走开并继续分发报纸:“看报,看报,看闻一多发表的长诗《醒呀》……”
有接了报的人念道:“在美国时,此诗已交给同人所办的一种刊物,但目下正值帝国主义在上海制造惨剧,故将这一首以汉、满、蒙、回、藏五大民族语种和众之声写的诗提前发表于报,希望可以在同胞中激起一些敌忾,把激昂的民族气变得更加激昂……”几名同看一报的学生中,忽有一男生大声朗读:我叫五岳的山禽奏乐,
我叫三江的鱼龙舞蹈。
醒啊!神明的汉魂,醒啊!
我献给你长白的驯鹿,
我献给你黑龙的活水。
醒啊!勇武的单于,醒啊!
一名女生:
我有大漠供你驰骤,我有西套做你的庖厨,醒啊!伟大的可汗,醒啊!
让这些祷词攻破睡香的城,让我们把眼泪来浇醒你。中华我的国啊,你可明白我们的要求?我们的灵魂为你的伤口战栗!
那女生读不下去,掩面而泣……
闻一多伸展双臂,迎着江风,大声地:醒啊!请扯破了梦魇的网罗。神明给虎豹豺狼糟蹋了!醒了吧!
醒了吧!威武的神狮啊!听我们在五色旗下哀号……凄厉的汽笛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