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多抬起头来……
巡警口中挤出了一个字的英语:“票!”
闻一多站起,夹笔合上小本,揣入兜里,之后掏出票给巡警看。
巡警蔑视地:“三等舱?”将票扔在地上。
闻一多捡起了票,怒视巡警。
闻一多:“你为什么把我的票扔在地上?”
巡警:“滚回三等舱去!滚!”过道一端出现余上沅、赵太侔的身影,见状跑来。
余上沅:“一多,怎么回事?”
闻一多:“我只不过觉得闲闷,借这儿的灯光给梁实秋写封信,可这家伙查过我的票之后,把我的票扔在地上……”
赵太侔捡起了票:“一多,别和他一般见识,咱们走。”
余上沅:“许久没见你,我们担心,所以到处找你……”二人推拉着闻一多离开。
他们背后巡警的声音:“讨厌的中国猪!”
三人同时站住,同时转身,同时怒视———然巡警已扬长而去,只见其背。
甲板上三人的身影相聚,默默无言……闻一多又在吸烟斗,烟火一明一灭,一明一灭。
余上沅:“一多,别吸了。十六天来你已经吸得太多了……”
闻一多仿佛没听见。
赵太侔从闻一多嘴上掠去了烟斗,往舷上连磕———一片火星飞散。啪———烟斗断了,一半掉进海里,烟嘴那截掉在甲板上……赵太侔捡起,歉意地:“一多,对不起。”
闻一多接过,瞧着说:“烟斗是木做的,船舷却是铁的,二者相击,木做的烟斗,岂有不断的?”仰望太空,轻叹道:“月,还是故乡圆啊!”余上沅却哼唱起了岳飞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
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
壮怀激烈……
赵太侔以口哨伴之。
闻一多:“我等中华学子,除了舞文以励国家,弄墨以自勉其志,再还能做什么呢?再还能做什么呢?”
哼唱声口哨声戛然而止。
余上沅、赵太侔的目光一齐望向闻一多……余上沅突然地:“睡觉!睡觉!回三等舱睡觉去!……”
上海码头———轮船靠岸,长途乘客纷纷下船,与接应者彼此招手呼叫,闻一多等三人随人流上岸……
突然传来报童的声音:
“号外!号外!看今日成立上海总工会!”
“看二十万工人举行总罢工!”
“看数万学生举行联合罢课!”
“看中国人民要求严惩日本凶手和英国巡捕!……”
几名报童在刚刚踏上码头的人群中穿梭奔跑,尖声叫卖。
人们纷纷买报。
一名报童叫卖着正从闻一多等三人面前跑过,被闻一多一把扯住。
闻一多:“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报童话语飞快地:“日本纱厂资本家唆使本国特务枪杀了中国工人运动领袖顾正红,中国工人抗议示威,途经英国巡捕房,又遭英国巡捕枪击,死伤十余人!……”
余上沅:“哪一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