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都要哭肿了。”严问晴对她表忠心的话不置可否,只吩咐人为她取用冰窖中的冰块冷敷,又道,“快些换身鲜亮的衣裳,陪我奏乐歌舞!”
孟蝶走后,严问晴呷一口茶,叹道:“是个聪明人,若为我所用也好。”
她又问凝春:“前些日子有个陌生小娘子常在严家附近徘徊,严大可查出眉目了?”
“正要说呢。”凝春答,“那小娘子名王禄,邻舍唤她禄娘,十七的年纪,母亲重病,父亲是个烂赌的,在户自矜的赌坊欠下高额债务,前两年被催债的地痞剁了两根手指,仍管不住,没钱便向禄娘要。”
“瞧这经历,明面上与咱们并无干系。”
“只怕她是因着父亲的赌债,背地里受户自矜指使……”
“晴娘!”
正说着,外边传来一声欢快的高呼,凝春急忙收声。
严问晴将照夜放去,起身迎这人还未见声先至的讨债鬼。
他端着个木箱递到严问晴面前,乐呵呵道:“你快瞧瞧,我刚寻到的!”
严问晴还当是什么宝贝,打开看却是一箱子带土的红皮番薯。
李青壑巴巴道:“这叫香流金,里肉细腻,香气扑鼻,是顶好的香薯,一直放窖里藏着,不慎过了冬,也不知还有没有原来的风味……”
说着,他又朗声道:“且等我煨两个尝尝味道,好吃再拿来与你。对了,明日野炊也可带上些番薯放炭火里煨熟。”
原是翻出来就慌着向晴娘献宝。
严问晴叫他闹得啼笑皆非,只好点头道:“那你快去,我等着吃你亲手煨的番薯。”
她咬了重音,李青壑招风的耳朵也抓住了“亲手”二字,兴高采烈地抱着箱子往小厨房去,一时半会大抵是难回来继续打搅。
不过今日的晚饭,尽是李小爷亲手煨的番薯。
一盘盘冒着热气的番薯端上桌,严问晴抬眼看向旁边闪亮着两只大招子的李青壑,确认这厮是真打算啃一晚上番薯。
再好吃的东西也经不住这样吃啊!
她只端起一盘,道:“剩下的撤了,换平常的菜肴。”
又道:“给母亲送些去。”
见左右仆从要将他辛苦劳作的成果清走,李青壑忙上前拦她,却是换了一盘递到严问晴面前,殷切地说:“这个更好吃。”
严问晴从善如流。
她微笑着,下颌微抬:“我才染的蔻丹,劳烦壑郎帮我剥一个。”
李青壑也没得受人使唤的气性,乐颠颠掰开一个。
外皮烤得有些焦,深色的外皮刚用力就裂开,露出里头黄澄澄的瓤,黏糊糊的糖浆沾在李青壑的手上,蒸出番薯独有的诱人香气。
他捡了个勺,一勺热腾腾的肉径直喂到严问晴嘴边。
不知是何意味。
严问晴也不客气,朱唇轻启,就着他的手含下这一口冒着热气的瓤肉,抽身时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这一眼,叫李青壑捏着勺柄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严问晴朝他伸出手。
李青壑茫然的把自己空闲的那只手搭上她的掌心。
严问晴的手已算是修长,小她三岁的少年手掌却大了她一圈,成日在外头野混,肤色也比她深了好些,掌心还覆着一层薄茧,实在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他将手放上来,便差不多盖拢了严问晴的手,只从指缝里窥见一点细腻白皙的颜色。
李青壑想:果然我一只手就能包住。
“啪!”
一声脆响。
手背上立时浮起稍深的肤色也掩不住的鲜红的指印,火辣辣的痛感唤回李小爷的神思。
他却没收回手。
还愣愣地看着刚刚反手给了他手背一巴掌的晴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