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一找,还当真让史英找出了个不得了的东西来:
那是一只被藏在暗格里的,小小的檀木箱。
这箱子一看就有是有年头的好货,上面都有了隐隐的包浆,光华内敛,暗香盈盈,一把精巧的黄铜九曲锁扣住了里面所有暗藏的秘密。
这玩意儿之前一直没被人发现,是因为施父施母即便身死也犹有余威,哪怕史英胆小如鼠地躲在学校里,也愣是没人敢进他们的书房半步,最后还是让史英把这只箱子给找着了。
史英乍然见了这口箱子后,立马乐得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能珍而重之地放在这种古董里的,绝对是好东西!
于是史英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终于把那把黄铜九曲锁给暴力拆解了下来,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只小小的檀木箱里,什么名贵物件都没有,只有数张泛黄的亲子鉴定书。
白纸黑字,加盖红印,不管做多少遍测试,不管换多少家鉴定机构,得出的结论都一模一样,半点儿不带变的:
堂堂施家大小姐并非施父施母亲出。
跟这些亲子鉴定书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些一看就是被筛选过、验证过、可最终还是让人失望而归的“可能是真正的施家大小姐”的消息。其中被放在最上面的那条最新的消息甚至还是最近几个月刚传来的,纸张的颜色都没有改变多少,依然洁白如初雪。
它们最终都被锁在了这个箱子里,和史英的真实身份一起不见天日,直至这对父母死去,才被爱财心切的史英给翻箱倒柜地找了出来。
——他们在这十数年中,有没有继续寻找自己的女儿?他们在看着史英的时候,会有恨意吗?
——他们如果真的把史英当成自己的亲生子,那又为什么迟迟不让她掌权?
——可他们若真的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人心怀忌惮乃至恨意的话,又为什么要尽职尽责地把她好生养大呢?
或许人类就是这样复杂的生物吧。即便再怎么痛苦,可身为有底线、有良知的人,是不会去迁怒对此一无所知的孩子的。
他们只会日复一日地继续寻找,心怀希望又陷入失望,哪怕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哪怕要耗费难以计数的人情和财力,也要找到自己的孩子,对她亲口说一句,我们来接你回家。
由此可见,施父施母是真的好人,而史英也真的不是人。
她在发现了自己的身世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并不是“他们把这个真相隐瞒了这么多年是为了保护我,即便我并非他们的亲生子,他们也一样爱我”,而是“我现在享受着的高等教育、华府豪宅、能让她挥金如土也毫不手软的偌大家产,本来该是谁的,是谁要跟我抢东西”。
就这样,这本名为《一胎三宝:替身娇妻别想逃》的虐文主线,终于徐徐拉开了帷幕。
史英在得知自己并非施父施母亲生后,立刻就动了歪心思,打算瞒天过海;而施家正处于群龙无首的混乱之中,根本没人去管这位徒有虚名的大小姐。
她这辈子可能都没这么聪明过。在仔细核对过了檀木箱中的情报之后,史英发现,结合年龄、常居地、家庭情况、外貌品性等种种因素,这最后一条未能被验证的情报,反而最有可能是真正的施家大小姐的下落。
果然造化弄人,天意如刀。
她在离开书房之前,无意间往桌子上看了一眼,好巧不巧,便看到了那只警方特意送来的、想借此安慰她的密封袋。
即便是号称防水性最好的袋子,在历经了车祸、爆炸、水浸等一系列摧残之后,也很难完好如初。因此那些价值非凡的手稿,多半也已皱巴得不像话,上面的墨迹也洇到难以辨认,活脱脱一堆烂白菜。
要不是与施父施母关系好的人知道这是他们要送给女儿的礼物,千方百计地把这个消息转告给了史英,这玩意儿现在没准还在吃灰呢。
然而此刻,史英的心中已经被过分偏激的情绪充满了,根本就不想看这些东西一眼:
你们要是真的把我当女儿看,给我这些根本派不上用场的废纸片干什么?好自我感动式地表现一下你们的慈爱和贴心?天知道我最讨厌读书了,还不如直接给我钱!
于是她看也不看这些东西一眼,只是把它们草草扫进了抽屉里,便循着那只檀木箱子里最新的一条情报赶去了自己就读的A市医科大学,在一场研讨会上成功见到了这位真正的施家千金。
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史英就明白,自己输了,输得很彻底。
哪怕台上正在宣读研究报告的那位黑发少女衣着简朴得过分,放眼望去,她身上穿着的、手里提着的、脚上蹬着的,没有一件的价格超过三位数,但是她只是沉静地站在那里,就已经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风采天成,姝色无双。
而且她和施父施母实在太像了。
这种像不仅指长相上的相似——或者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是气质上的如出一辙,史英只是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就觉得自己好像被扒光了浑身的衣服踩到了污泥里似的!
这一瞬间,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弥漫上了史英的心头:
如果不是这位真千金多年来只能挣扎在社会的底层,但凡换个消息灵通的、又与施父施母相熟的人来,就定要心生疑惑!
心事重重的史英回家之后,茶不思饭不想地琢磨了好久,终于拿定了主意:
只要她能找到一个足够强力的外人来插手这件事,那么日后就算她的真实身份暴露,有此人撑腰,也能高枕无忧!
——那么谁会是这个幸运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