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无意下的疏忽,还是有意而为?
但不管是什么,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从一开始,就没把妻子当成跟自己平等的人来看。
所以他才会认为“我的老婆不需要拥有财产”,所以他才会忽视女方对共同财产的合法拥有权,而这种错误的认知,体现在日常生活中的时候,就是她出钱买了房,也搬了进去住着,却始终没有自家的门卡。明明生活在家里,却过得像个借居在此地,还不付房费车费的偷渡客似的,总之偷感很重,而归属感近乎于无。
即便这种轻视的观念和腐朽的看法,不会被某些聪明人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但是从细节上,却依然可以窥见真相一角,就好像如果某个大门紧闭的房间里有一具尸体,那么不管门窗关得多严实,总会有尸体腐烂的臭味,若隐若现地飘出来。
——只可惜施莺莺未能察觉。
就这样,在相恋六个月后,那位好友便成功闪婚,再度与她的男友踏入婚姻殿堂。
为了节省时间和金钱,也为了追求他们想要的那种“不用很华丽铺张,但心意一定要真,氛围也要温馨”的感觉,两人的婚礼并没有大操大办,只是在民政局不远处的那家已经倒闭多年的小饭馆旁边,另外找了个普通酒店,略微定了几席而已。
直到举办婚礼的当日,施莺莺才终于见到了好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即将从她的男友升级成丈夫的存在。
很明显,他之前已经从妻子口中,听到过无数次这位兼具“救命恩人”和“挚交好友”双重身份的存在了,一看见施莺莺,便赶紧迎上前来,热情地跟她握手,笑道:
“施莺莺小姐,久仰大名。您能拨冗前来,我实在太荣幸了!”
施莺莺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位儒雅温和的男子,心想,如果这人真是个表里如一的正常人的话,那也不是不行,毕竟脾气好,长得也不错,还能赚钱养家,和好友的前夫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她如果真的跟这人结婚,以后肯定会过得比以前更好吧?
于是施莺莺送上了自己的礼物,一张能够在考试中向外传递消息三次请求场外援助、并且不会被逮到的道具卡,微笑道:
“祝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这个男人自然也知道这张道具卡的含金量,在看到施莺莺竟然能拿出这么高级的道具后,两眼顿时亮得像黑暗中的猫咪一样,都快放射出光芒来了,活像两只明晃晃的手电筒,连带着对施莺莺的态度,都从一开始的“热情”变成了“十分热情”:
“哎呀,这也太贵重了,多不好意思!”
他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那个半透明的、装有道具卡的信封,然后相当自然地递给了同样在一旁接待宾客的妻子,笑道:“来,老婆,你拿着。”
——可以说,即便施莺莺之前对此人曾抱有怀疑,那么这一刻,他在收到了贵重的礼物后,下意识就将它转交给他的妻子的那一瞬,施莺莺也得打消相当一部分对他的恶意揣测:
如果不是好友在家庭生活中占据主导地位,那么这个男人怎么会做出如此自然的动作?就像是已经习惯了凡是重要的事情,都交由她拿主意的相处模式。
那再进一步,如果两人之间已经形成了以她为主导、由她来决定大事的相处模式,那么至少她的人格尊严和人身安全,就都能得到保证,再也不用担心会重蹈覆辙。
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虽说这对新人主张不要大操大办,但在重新获得了读书的权利后,她的成绩飞跃得叫人难以置信。
哪怕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按照如此冰冷残酷的规则运行了许多年,将所有普通人都无情地筛选了出去,能留下的无一不是在某方面有过人特长、甚至干脆就是六边形战士的佼佼者,她也依然能够在这人才辈出的局面中杀出一条血路。
也正因如此,哪怕她之前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冷酷了,也总有人觉得自己能够用一腔真心融化这座冰山,前赴后继者不计其数:
长得好看的,试图成为她的情人;性格温和的,想要成为她的朋友;有野心的,想成为和施莺莺一样的、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救命恩人;没什么大志气的,也想着要是能讨她欢心,从她手里拿到几个道具,给她当狗都可以。
别说,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真叫她的交际圈慢慢扩大了起来。再加上她本身的性格本来就很温和,这段时间来常常端着的冰山脸只不过是一种与她的本性相悖的伪装,很容易被看穿,于是今日前来参加她的婚宴的,还真有不少人,把原本就不多的几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好不热闹。
在满堂宾客的喝彩声中,英俊的新郎与美丽的新娘含笑拥吻。
没有礼炮,没有捧花,没有从天而降的金粉与明亮的闪光灯,缠绕在这间侧厅衡量上的假花也有些稀疏。这个婚礼规模若是放在现实世界里,真是怎么看怎么简陋;但放在虚拟世界里,就已经是一场值得称道的盛事了。
作为新娘的救命恩人和最好的朋友,施莺莺理所应当地被安置在离两人最近的那一桌席面上,她抚掌微笑,看向两人的时候,至少在这一刻,她在心底真心祝愿过他们和谐美满,地久天长。
——三年后,施莺莺与她那婚后就再也见不到人了的好友,在一场考试后双双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