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如胶似漆
两人轮流歇到日上三竿,日头底下暖和了一些,这才出发去河边。
日头烈,风也大。走着走着,张叁背上的竹篓差点被吹翻,拢在外面的黑布随风拂起,篓盖也漏开一角,几只鸽子咕咕地把脑袋钻出来,又被李肆摁了回去。
两人将竹篓重新绑紧,继续赶路。
——
二人依旧从上次的废桥处过河,汾水依旧结着一层冰面。四日过去,瞧着仿佛厚实了一些,又仿佛没有。
张叁单脚踏上冰面,轻轻地踮了一踮,感觉挺结实,抬脚便……抬脚便回去了,然后叫了李肆打先锋。
反正小马会飞。
李肆听话地甩起飞蹄,一溜快跑就过了河。冰面稳稳当当,连条裂缝都没有。他脚步也稳得出奇,连个滑都不打。
“冻结实了么?”张叁自言自语道。
于是他自信往前踏出一步,脚下顿时传来“咔嚓!”一声裂响。
张叁:“……”
他退回了东岸,高声把小马唤了回来:“把鸽笼和我的刀拿走!”
李肆卸了弓箭,一溜小跑又回来了,最后三四米甚至是溜冰一般轻快地滑过来的。
他将鸽笼负在背上,刀也提在手里。张叁还担心他负重多了,怕是要沉,结果他顺顺溜溜地又跑到了对岸,依旧连条裂缝也没有。
张叁琢磨着自己与李肆身高相仿,应该沉不了多少斤,现在更是相当轻快了。是以再次自信地踏出几步,然后“咔嚓!噗通!”栽进了水里。
他没提前脱鞋袜,也没踩准石墩,这下大半个身子泡进水里,攀着冰面狼狈扑腾,是一只落水的大猫。
李肆赶紧跑到近前去救他,将自己的刀鞘递给他抓着,将他往冰面上拖——就这样踩踏在冰面上,李肆也并没有踩坏冰面掉下去。
张叁一边被拖出来一边气得咆哮:“为甚么!凭甚么!”
他在李肆的拉扯下,狼狈不堪地站起,气急败坏地骂:“我又不比你重多少……”“咔嚓!”
两人都愣住了,都低头看着张叁脚底下新生的裂纹。
李肆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了裂纹之外。
僵在原地的张叁:“……”
他屈辱地弯腰伏地,趴成了一张虎皮,裂纹的生长终于暂且止住了。
李肆朝他重新递出了刀鞘,张叁满面屈辱地伸手抓住。
李肆在前面拉着走,他拽着刀鞘,像条被拴住的大狗,被拖着滑行了起来……
——
二人行至河面正中央,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嘶鸣。
他俩回头望去,只见一匹通体黢黑的高头大马,正在河东岸来回踱步,昂着头朝他俩嘶鸣,喷出了白花花的热气,像是在打招呼。
“是孙将军的马!”李肆率先认出来了。这马先前在魁原城下,被他卸了鞍勒放走了。
骏马扭头往后奔了数十米,然后调转头来,突然又一声嘶鸣,快步朝河面冲了过来。
张叁急叫:“不行!会摔断腿!掉下水!快去拦它!”
李肆扔下刀鞘,疾步如飞,赶紧向骏马掠去。一人一马对向而驰,李肆赶在骏马踏上冰面前,滑至它身前,但马无缰绳,根本无处落手,只能擦着马身而过,一把揪住了它的尾巴!
骏马毫不在意,一跃而起!拖着李肆驰上冰面!
这马生在北境,自小熟悉冰面行走。它每一步都以蹄铁重击冰面,凿出防滑凹痕,蹬蹄又迅猛,在冰面裂开之前便疾驰而去。只数个呼吸之间,便已稳稳地落在了西岸。
李肆摔在冰上被它一路拖行,狼狈地躲避它飞起的后蹄。上岸时又差点撞上岸边一块石头——马倒是先跃过去了——他赶紧放开手,一个跟头翻过了石头,摔在地上狼狈不堪。
骏马甩了甩脑袋,从鼻腔里喷出一股白气,得意洋洋地又嘶鸣一声,像是,不,正是在嘲笑他俩。
目睹此幕的张叁:“……”
他还在河中央蛤蟆似的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