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哲理所当然地说:“肯定是啊。不然还能是叶梦舟欺负晏白不成?”
艾正青还真的反驳不了,老大那是一中一霸,全校除了小叶老师没人降服得了他,校长都不怕,说:“但现在感觉叶梦舟都不搭理晏白啊。你也可以去劝劝小叶老师啊。”
两人面面相觑,一起沉默下来,转移话题。
“你说叶梦舟明天要去干什么啊?”
“去看飞机模型展?”
叶梦舟没去看飞机模型展,他一大早去了丧葬用品店,买了一些纸钱、纸金元宝、香烛等等,然后去了晏家大院,询问了一下附近村子的人,问到了村子的公葬地。
找了半个小时,叶梦舟真的找到了晏白上辈子的坟地。
墓碑上的字已经有些模糊了,正中刻着“父晏氏白母柳氏桂香”,旁边刻着“儿晏华敬立”,还有生卒年月,和晏白也对的上,死于二十五岁。
算起来,一代一代下来的话,晏白也是曾曾祖父那辈了,后人都快忘了有这么个祖宗了吧。
叶梦舟看他的坟墓大概很久没人来上门扫墓过了,又觉得怪可怜的,默默地拔草起来,旁边就有田地,他看到有种田的大伯路过,还问人借了锄头来用一下,正午日头炽烈,他干活衣服背后都被汗给浸湿了,手心也被磨得生疼。
叶梦舟扶着锄头,蹲下来休息一会儿,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渗出来,他看着地上被他锄得乱七八糟的杂草,一个人影移动到他的面前,叶梦舟抬起头,看到晏白站在他面前,递了一瓶冒着寒气的冰矿泉水过来。
叶梦舟没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晏白说:“我直接问了你姐姐和你说了什么。你姐姐的电话是我问你妈妈要来的。”
晏白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墓碑:“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上辈子的坟墓,我都不知道自己葬在这里。”
被俯视让人觉得不爽,叶梦舟站了起来,他拄着个锄头:“那你都知道了,你还有脸来?你都跟别人结婚了,你还来找我?”
晏白:“就是因为上辈子和别人结婚了,所以这辈子更不能错过了。”
叶梦舟目瞪口呆:“你这人也太不要脸了吧。”
晏白捋起袖子,蹲下来,一起拔草,一边干活一边说:“你之前说过,你记起来的自己是叫晏石,就是在我订婚的时候,是我父亲介绍的姑娘,书香门第的小姐。你离开了晏家,改名叫‘叶梦舟’,我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的,还是你的恩师帮你改的。”
叶梦舟安静下来,姑且听一听这个家伙要如何解释:“然后呢?”
晏白轻描淡写地说:“你不要我了,我就疯了,和父母说不结婚,跑去找你,死缠烂打要你原谅我。”
叶梦舟闷声问:“然后你回去还是结婚了?你说不结婚,你父母能就这么答应了?他们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晏白摇了摇头,说:“不,回去以后,刘家小姐不愿意嫁给我了。”
叶梦舟忍不住笑了一声,笑着笑着笑不出来了:“但你还是结了婚啊。出了什么变故吗?”
晏白接着说:“错在我,就是我名声更难听了。我倒是不介意承认是因为我追男人去了,但父亲觉得丢人,外面散播我跟太多女人有染的传闻,在他看来,都比喜欢一个男人要好。对我来说……反正也没太大区别。”
叶梦舟感觉脑袋像在发热,随着晏白说的话,这次没睡着,他也慢慢地想起一些事来——
……
……
……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北方的冬天,学校旁的整条河都结成了冰,还有同学去溜冰,他压根不敢往冰山踩。
虽说他离开晏家时也攒了一笔稿费,足够生活一阵子,但也得精打细算着生活,他买了两件厚棉衣换着穿,做了高领,可出门时冷风总还是会像是游鱼一般钻进领口,冷得他直打哆嗦。
下课了,有同学对他说,有人找他,他有些不适应自己的新名字,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收起书,拢着袖子去了门口,在廊下见到了风尘仆仆的晏白。晏白看上去一身狼狈,身上的衣服像是太薄,下巴一圈青色胡髭,脸色难看的好似几天没有睡觉,一见到自己,便笑了起来:“我来找你了。”
他说:“晏大少爷,如果我没记错,现在应当是开学时间吧。您不上课,跑来这里来吗?”
晏白说:“小石头,我不结婚了,你跟我回去吧。”
起初他以为自己会不忍心,但真的走远了,一日日过去,心肠也变硬了,再想过去的事,只觉得可笑:“你结不结婚,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连和晏白多说几句话都觉得很抵触,转身就想走,晏白抓住他的手腕,他皱起眉,刚想甩开:“你……你的手怎么那么烫?”
他是想和晏白撇清关系,可到底是一条人命,人晕倒在他面前,他还没有那么铁石心肠,把人送进了医院。晏白烧到四十度,差点都要演变成肺炎了。这大少爷浑身上下的口袋掏遍了,也没几块钱,害得他只能取出积蓄来先垫付医药费。
晏白一醒,他立即索要医院账单。晏白居然还挺高兴的:“好,好,我还。我现在就给你写欠条,改日我亲自把钱送来。”
“小石头,我不结婚了,我以后也不会结婚。”
他沉默了下,说:“少爷,你也该长大了。你能推得到这次,你能赖掉下次、下下次吗?晏家只有你一个男丁,老爷夫人能允许你不传宗接代吗?而且你以为只是因为你要结婚,所以我才会离开晏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