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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相见（第2页）

混乱中，一个个身穿破旧条纹病号服的身影蹒跚而出，它们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脸上空无一物——它们，都没有五官。

片片苍白的潮水从每一个门内涌出，径直朝着画前的两人涌来。动作看似迟缓，几步之间却诡异地拉近了数米的距离。

“退后！”

沈复醉将裴回往后一挡，自己旋身踏前一步，扇子划出道道白光，凌厉地扫向最先扑来的几道无面身影！

几个无面者被轻易扫得倒飞出去，撞在后方潮水般涌来的同类身上。但他们毫无痛觉，倒地的瞬间便以更扭曲的姿势再次爬起。

地面煞气翻涌，数条漆黑触手猛地窜出，缠向两人脚踝。

沈复醉眼神一凛，左手在扇缘一抹——鲜血瞬间涌出，悬浮于空中，凝成几颗浑圆的血珠。

扇骨泛起暗金纹路，一声清越鹤唳凭空响起，炽白的光影自符印中展开羽翼，化作一只神骏的白鹤。

“去。”沈复醉用扇子点了点白鹤的头。

白鹤清唳一声，振翅俯冲，钩子一样的利爪抓向地面蔓延的煞气触手。

触手嗤嗤作响，迅速退散、消融，那些无面者的动作也随之一滞。

沈复醉脸色微白——血召消耗颇大，可此刻，除却灵力抽空的虚乏，预期的剧痛竟未出现。

他蹙眉瞥了一眼渗出鲜血却毫无痛感的掌心。

“你的手。”裴回轻轻抽了口气，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

“无妨。”沈复醉移开视线，继续操控白鹤。

“哦。”裴回松了一口气似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沈复醉的手腕。

“手，还是冷。”

“好啊，那你回家给我暖手？”

“嗯。”裴回点点头。

沈复醉心口像是被这过于坦然的承诺轻轻撞了一下，有些发软，又有些涩然。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操控白鹤一个凌厉的回旋，将再度聚拢上来的几道无面身影逼退。

白鹤虽能暂时压制，但煞阵根源未除，无面者依旧无穷无尽般从病房门内涌出。

必须尽快破阵。而反复出现的这幅画，必定就是阵眼。

沈复醉深吸一口气，指尖凌空虚划，一丝细微的灵识游丝般探出，小心翼翼地触摸画框边缘。

突然，他眼神一凝，呼吸也随之屏住。

他俯身靠近，借着从侧面透来的微弱光线，在画框内的折角发现了一行刻字——

“岁岁长相见——贺”

这笔势、笔锋、连笔的风格，与病历记录后期的连笔字，分明出自同一人之手。

岁岁？

“不对。”沈复醉直起身，“一个连现实感知都出现严重障碍的人，不可能持续写出逻辑那么清晰的病历。”

“记录者始终清醒。那么，贺景行就不是病人——”

“他是医生。”裴回抬眼看向沈复醉，顿了顿，又问道，“那病人是谁？”

一阵暖风毫无征兆地拂过死寂的走廊，带来一阵馥郁的花香。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风的来处。

只见身后那两排病房门依次洞开，仿佛被一双手温柔地依次推开，一扇，又一扇，发出连绵而空旷的回响。

门内不再是阴森的病房。

透过每一扇敞开的门框，他们看到的，竟是连绵盛放的花树。

粉白的花瓣如雪纷落，覆盖了远处枯槁的山崖。远处那条断流的河也潺潺流动起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走廊尽头，一个清瘦的人影，正沿着开满花的路径，一步步朝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