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妾与清扬甚是投缘,所以结为姐妹。”紫巾接上话道。
“你俩有缘,寡人也就放心了。”嬴政一直盯着清扬在看,即使与紫巾说话时也是如此,紫巾不禁暗自伤心。
清扬今日是经过一番刻意打扮的,如果说嬴政初见的一袭白衣、不作装饰的清扬是一株空谷幽兰,而现在立于他面前的则是娇艳的牡丹。她穿着华丽的宫服,盘起的乌发插着玉饰,衬托出高贵、典雅的气质。
她被嬴政看得很不好意思,便拉着紫巾的衣袖道:“都是紫巾姐姐,让人家穿成这样。”
嬴政被她的娇态逗弄得心动不已:“清扬,你这样也很好看。”
紫巾趁机打趣道:“大王都夸你了,你还怪我?大王,你看清扬妹妹这样打扮,是不是更美丽了?”
嬴政连连点头道:“你这妹妹不仅美丽,而且还有些顽皮,以后可有你罪受了。”
紫巾从没见过嬴政如此温和的语气和动人的微笑,他严肃的面孔、生冷的语气早已深植她的心中。眼前的嬴政是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的令人心动,而这一切的变化却是因为另一个女人——清扬。
清扬没有注意紫巾的面色有异,仍自顾自说道:“还说,妾从没见过哪个大王当……偷别人的琴!”她想“贼”字对嬴政实在是不恭敬,所以没说出口。
紫巾不禁黯然神伤,再也不想待在这里。嬴政和清扬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她。于是她抑制内心的伤感道:“大王,如果没有事,那妾就先告退了。”
嬴政知道紫巾是有意让他与清扬单独在一起,暗赞她善解人意。若是其他的姬妾,嬴政早把她赶走了,独独对紫巾,他总有些顾忌。
“你若有事,就先退下吧。对了,后天寡人接太后回宫,后宫之事你就安排一下。”
“是,妾告退了。”
清扬似乎要让紫巾留下,但嬴政的目光好像一根绳索捆住了她的手脚。她站在那里,低着头,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嬴政见她这个样子,不禁又怜又爱。他再也不顾什么,就把清扬拥入怀中。颤抖的玉体和扑鼻的体香,让他的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窗外有两只小鸟在追逐嬉闹,给无边的春色倍添了几分生机。
洛阳(今河南洛阳)原是周王室的都城,一直是天下人向往的繁华之地。周武王灭了商纣,定国都于丰镐(今陕西西安)。但丰镐偏处西方,不利于号令天下。武王便令其弟周公旦在洛阳营建王城,作为陪都,并将洛阳号为“成周”,丰镐号为“宗周”。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失信天下,被游牧之族犬戎攻破丰镐,宗周覆灭,洛阳成了周王室的唯一都城。秦昭襄王五十一年(公元前256年),周室最后一个天子周郝王崩,洛阳只剩下东周公保有周室一支。
秦庄襄王元年(公元前249年),吕不韦灭了东周公,庄襄王将洛阳十万户封给他。作为自己的封地,吕不韦对此处一直是悉心经营。他利用掌权之便,减免洛阳的赋税和徭役,使洛阳成为四周庶民百姓向往之地,其人口也越来越多。
吕不韦退居此地后,其族人及部分门客也相继迁入。在咸阳,他们过惯了奢侈的生活,现在依然如此。他们都心怀恐惧,不知这种生活还能维持多久,所以他们比在咸阳更奢侈,更疯狂,这使洛阳看起来比过去更为热闹兴盛。
吕不韦在此的府第比咸阳城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这里他就是主人,一切都得听他的。其府门前依然热闹非凡,以前的门客,各国的使者,慕名前来投靠之人,在此熙来攘往。民间见此情景,又纷纷传言他将复出任相。
在府中的后花园里,吕不韦正与心腹谋士司空马在对弈。他棋艺并不高明,比起司空马来相差甚远,下棋只是他们商谈的借口。
连日来,各国使者不断来访,使吕不韦疲于应付,今日是他难得的空闲之时。司空马投下一子后,对紧皱双眉的吕不韦道:“除了齐使之外,各国使者都来游说君侯去其国为相,条件优厚令人咋舌,不知君侯欲作何打算?”
吕不韦仿佛没听见司空马的话,他缓缓投下一粒棋子,然后如释重负般地吐了一口气。
“先生认为老夫该做何打算?”他不答反问道。
“外间传言君侯欲复出为相,但在下认为此种机会微乎其微。大王对君侯可说是恩断义绝,前些时借太后之事斩杀二十七位大臣,其中多为君侯门客。大王做出此举,又怎会重新起用君侯?”
“先生之意是认为该听这些使者游说,选一国作为安身立命之地?”
“大王对君侯忌心甚重,在下认为目前出走任何一国都要比留在秦国安全。”
“此言差矣!”吕不韦放下手中棋子,站起身来,满脸忧虑之色。他自从出居封地,心情就没好过。虽然现在一切都安然无事,但官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平静之后的风暴更加可怕。嬴政表面上对他不闻不问,但实际上从未放松过对他的监视。赵高秘密潜来洛阳,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被他的眼线发觉,这一切都使他心情沉重。
他背负双手,在亭中来回踱步。亭外鲜绿的新叶,怒放的鲜花,显现出一派生机,但这都引不起他的一点兴趣:“你以为各国使者就存着什么好心吗?他们虽声称仰慕老夫,无非是为了粉饰其险恶用心!大王虽对老夫猜忌万分,但秦国能有今天,也有老夫的一番心血。老夫若离秦,势必会影响一些大臣,大王在盛怒之下,必定祸及他们和老夫的族人,秦国的实力也必会大大削弱,老夫又怎能忍心将这一切都毁在手中?”
“可是大王对君侯咄咄相逼,君侯又何须顾忌呢?”
“别以为大王对我等不闻不问,就已经放过我等。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其监视之下,稍有异动,大军立至。前些日子赵高还潜来查探过,可见大王丝毫没放松警惕。”吕不韦心想自己已至此境,嬴政仍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心中甚是气恼。当初嬴政突然把他拘捕,令他猝不及防,等他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时,却只有束手听命的份。嬴政的手段让他心有余悸,不知道下一步将如何对付他。
吕不韦回到案旁,叹了口气道:“其实老夫也无意他往,接见这些人只是想试一下大王的反应。现在秦国势头正盛,若不出内乱,统一天下只是迟早之事。即使老夫奔往他国,也不可能阻止这种趋势。六国积弱已深,他们并不缺少人才,而是其君昏庸,不懂得使用人才,即使老夫真的去了,他们又岂能容老夫?就拿韩国来说,其君臣与各国交往,投机取巧,见风使舵,不择手段以求苟存,而不知以增强国力为根本。你可记得老夫在相位之时,韩国曾入荐水工郑国之事?”
“记得,在下还曾劝君侯不要接受。韩国派郑国前来行间,以期用修渠之事疲秦,消耗秦国国力,使秦国不能攻打韩国。”
“可笑韩国君臣目光短浅,竟想以此法获得几年苟延残喘。却不知若此渠修成,关中之地再无旱荒凶年,反而受益无穷,大大增强了我秦国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