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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延续(第2页)

这一点他们都都很明白,抢着告诉我,现在我们在祁连山南麓的高原草场上,按照行政区划应该归山丹军马场管,也可能归甘南藏族自治州管,不管归谁管,都要先回到我们的县城,坐上等在那里的汽车,即便这样,回到我们的五号生产队还得五六天的时间。

郭大炮感叹:“你小子也真能跑,怎么一下就跑了这么远?”

我没搭理他,如果他当时多负一点责任,冷静一点,如果他当时不要急于推卸责任,急于报案,我至于跑这么远的冤枉路吗?至于和我的花姑娘分散吗?我决绝地说:“我要去虎老沟,你们去不去?去就一起走,不去我就自己去,你们先回去。”

驴拐拐和郭大炮异口同声地问我:“你非要跑那里干啥呢?”

我没有告诉他们我要去找花姑娘,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我说了,那么就要从头给他们解释花姑娘跟我分手的事情,要解释清楚花姑娘为什么跟我分手,就又要牵涉出胡麻,这是我最不愿意提及的隐私。我说:“没什么,就是想去看看,你们能去就去,不能去就自己回,反正我已经知道没事了,我随后就回去。”

郭大炮妥协了:“算了算了,跟你走一趟,好容易找到你了,你要是再惹出个啥麻烦还得我担着,既然到这里了,顺便到甘南看看喇嘛庙也不错。”

在这伙人里,郭大炮是职务最高的领导,他说走大家跟着走就是,谁也不会提出反对意见。公社的武装民兵知道路,于是我们在他的引导下沿着草原和山区的边际返回头向南行进,路上那个民兵一再强调,如果他说的虎老沟不是我要去的老虎沟,可不能怨他。郭大炮气得骂他:“现在说这话还有啥用?脑子叫狗吃了,就剩下一张嘴了。”

虎老沟并不是想象中的沟,而是一条荒芜的通道,一边是起伏的丘陵山包,一边是杂草滩,通道上茂盛的茅草掩盖了年代久远的辙印,这让我怀疑这个民兵说的虎老沟到底会不会是胡麻说的老虎沟。不管这个虎老沟是不是所谓的老虎沟,我都要试一试,花姑娘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它有什么特别,大多数时间,它在我的概念里,就是一种习惯,一种已经不再感到任何价值的习惯。然而,当它真的离我而去,真的不再成为我的习惯的时候,我感到了深深的缺憾,沉重的思念和牵挂,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冒上来饥饿感,一种无法用任何东西填饱的饥饿感。

走了好一阵,没有任何发现,我忍不住开始大声呼唤起来:“花姑娘、花姑娘,回家了,跟我回家了……”

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郭大炮追问我:“花姑娘果然跟你在一起,它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不耐烦地顶了他一句:“腿在它身上长着,你问它去。”

我的神情当时一定挺可怕,挺怪异,郭大炮瞪了我一眼,硬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让他憋回一句话,肯定非常痛苦,从他的表情上我看出了这一点。我不再搭理他,继续大声呼喊着:“花姑娘、花姑娘,我们回家了,跟我回家了……”

驴拐拐跟花姑娘关系好,也跟着呼喊:“花姑娘,花姑娘……”

回声在空****的沟底、原野回**,好像大地和山岗都在帮着我们呼叫花姑娘。我们一路呼喊着穿过了那条所谓的沟,没有任何反应。出了沟口,荒草滩逐渐退化成了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夕阳西下,山岗在戈壁滩上投下了浓重的黑影,月亮像一个黄色的气球,悬挂在天边。郭大炮再次追问我:“你确定花姑娘在这里?它为什么没有跟你在一起?你会不会搞错了?”

我心里明白,八成我搞错了,但是我不想承认,老虎沟和虎老沟很可能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地方,也许我低估了胡麻的文化程度,误以为她把同一个地名搞成了两个不同的叫法。也许老虎沟就是虎老沟,胡麻在这里看到过花姑娘,可是花姑娘早就已经跑到了别处,也有可能回去找我没有找到。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胡麻根本就看错了,她看到的根本就不是花姑娘,而是别的狗或者别的犬科动物。我心里明白,在这里找到花姑娘的几率实在太低了,可是我不能不找,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就要作出百分之百的努力,我现在的努力即便是自我安慰性质的聊尽人事,我也要尽到底。我很难想象,我回到了我过去生活的环境,而把花姑娘扔在这荒山野岭上,让它跟一只狼共度余生。

天黑了,郭大炮建议我们返回,不返回也没有用,前面是戈壁滩,我知道,那种由鹅卵石和粗砂砾构成的平川,绝对不适合狼或者狗生存,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赶紧返回,找一个避风的地方休息一晚上。返回的路上,给我们带路的民兵来的时候一直走在前面,回去的时候他走在我们的后面,他突然声音发抖的喊我们:“你们看,那山上是什么东西?”

我们停下步子,扭头朝东边的山峁上看去,山峁距离我们大约有两百米远,黑黢黢的山峁上站着一个黑黢黢的动物,由于背景是让月亮照亮的天空,投空投影作用,那个东西黑乎乎地像一个剪影,到底是狗、是狼,或者是黄羊、麂子之类的动物根本就看不清楚。

“会不会是花姑娘?”驴拐拐自言自语。

我也怦然心动,会不会是花姑娘听到了我们的呼唤找我们来了?郭大炮的判断彻底否定了我的想法:“不可能,要是花姑娘,还用得着我们大声喊?凭它的感觉就能知道我们来找它了。再说了,要是花姑娘,它还能傻愣愣地呆在那里?早就汪汪汪叫唤着跑过来了。”

郭大炮说得非常在理,如果花姑娘在这条沟里,不用说我们那么一路呼唤,就凭它敏锐的嗅觉和听觉,早就跑过来跟我汇合了。如果那个东西是花姑娘,它根本不可能死僵僵地站在那里,肯定会大呼小叫的跑过来找我们了。

一个民兵作出了自己的判断:“狼,肯定是狼,我过去听说过,有人在这里见过狼。”

我现在对狼已经失去了恐惧感,狼,这个过去曾经让我那么恐惧的猛兽,在我多次接触了跟花姑娘相好的那只狼之后,神经系统似乎已经对狼这个字眼产生了免疫力,什么东西接触多了都会麻木,所以,我对对面山峁上默默站立的那个可能是狼的东西一点也没有害怕,我说:“我过去看看……”

我的话音未落,耳边一声爆炸般的巨响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我本能地捂住了耳朵,随即我明白了,民兵开枪了,开枪的是洋芋头。

“打中了,打中了。”

“没打中,吓跑了。”

“就是跑了也得中枪,洋芋头的枪法可不是唬人的。”

他们几个议论纷纷,我的脑袋却还被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枪声震得发胀,脑子里边仿佛是空洞,回**着枪声的回音。我朝山岗上望去,刚才站着那个野兽的位置空空****,好像那个剪影突然被人剪除了。

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令我心悸不已的痛苦呻吟从山岗的那边传了过来,那是痛苦的哀鸣,是垂死的哭泣,最让我肝胆俱裂的是,虽然那个声音痛苦得变了形,我却仍然非常耳熟,我的心脏好像断线的风筝在胸腔里飘飘摇摇,我顾不上别的,慌不择路地朝山岗跑去,虽然还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可是我已经预感到,惨剧,让我难以接受的惨剧,已经发生了。

大月亮把惨淡的白光泼洒到山岗上,我气喘吁吁地冲到了山岗上,这个时候我才看清了它身上那黑白相间的皮肤,花姑娘,这不是我的花姑娘又会是谁呢?我呼唤着它的名字扑了上去,我抱起了它的头,它的头软软地耷拉在我的臂弯上,它已经气息全无,嘴角洇出了一缕血渍,紧闭的眼角洇着一汪泪痕……我浑身上下突然间没了筋骨,我颓然坐倒在地,把花姑娘的头放到我的膝盖上,难以抑制的悲痛活像台风大潮淹没了我的心,我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郭大炮他们跟了上来,眼前的情景让他们目瞪口呆,驴拐拐惊愕地叫了出来:“这不是花姑娘嘛?”

他们的到来提醒了我,我轻轻把花姑娘放到了地上,跳起身怒不可遏的扑向了洋芋头,我抓住他拼命地撕打着,洋芋头惊恐的挣扎着,却并没有还手。郭大炮和其他人抢过来拉开了我,把我牢牢地抱住,洋芋头哭咧咧地辩解着:“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那就是花姑娘啊……”

郭大炮怒吼:“小孟,你疯了?两条路:一条是把洋芋头打死给花生娘抵命,再一条就是你在这里陪花姑娘一辈子?你自己选择,我尊重。”

郭大炮指出来的两条路我一条也走不通,我不可能把洋芋头杀了给花姑娘抵命,即便花姑娘能够享受跟人同等法律保护,洋芋头充其量也只能算作过失伤人,按照法律是不会枪毙的。况且,花姑娘的生命并不受人类制定的法律的保护,也就是说,洋芋头打死了它,白打。退十万步说,即便法律给了我打死洋芋头替花姑娘抵命的权利,我也不可能打死他,我下不了那个手。此外,我也不可能真的永远在这里陪花姑娘,不要说它现在已经死了,就算是它仍然活着,我也不可能在这里永远陪着它,因为,我也有我的生活。面对这个现实,我的心灰灰地,冷冷地,只能颓然坐在花姑娘的尸体跟前垂泪。

郭大炮的怒吼,像一锹湿煤压在了炉火上,我的怒火被闷在了心里,再也无法发作了。我坐在花姑娘身边,抚摸着它的皮毛,悲伤、愧疚、后悔、自责一齐涌上心头,我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郭大炮他们默不作声,陪我坐在花姑娘的身旁,等待着我振作起来,清醒起来,然后跟他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四周死一样的寂静,晴朗的月光把**的岩石镀得雪白,好像突然下了一场漫天大雪。痛苦的静默中,几声唧唧呜呜的呢喃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三只毛茸茸,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小狗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它们一齐挤到了花姑娘的跟前,用小小的脑袋抵着花姑娘的肚腹,唧唧呜呜的哼叫着,显然,它们并不懂得,花姑娘,它们的母亲已经死去,已经永远也不会再给它们哺乳了。小狗们吸不出乳汁,着急慌乱起来,一只小狗爬到了花姑娘的脸前,用舌头舔着花姑娘的眼睛,企图用这种方法唤醒它们的母亲。我的眼睛因泪流不止而模糊,透过泪水蒙眬,我看到郭大炮和驴拐拐他们也在用袖筒擦拭着眼睛。

驴拐拐抱起一只小狗对我们说:“我们养吧,用羊奶能养活。”

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我们就此离开,这三只还在哺乳期的小狗只有死路一条。郭大炮招呼民兵们给花姑娘挖了一个坑,我抱起花姑娘已经僵硬的身躯,把它放进了那个即将成为它归宿的土坑,然后,我们掩埋了它。当它的身躯被黄土掩埋近尽的那一刻,我恍然明白了,花姑娘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来找我,为什么听到了我的声音却不来跟我会面,为什么见到我们离去却不吱声,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给我们送行,因为,它已经当了母亲,它不知道我将会怎样对待它的孩子,它更不舍不得扔下自己的孩子。

我们做完了这一切,驴拐拐脱下自己的外衣,把三只小狗包了起来,我们正要离开的时候,蓦然看见,就在不远处的山坡上,距离我们不到三十米的地方,一只狼僵立在那儿,绿莹莹的眼睛我非常熟悉,我知道,那是花姑娘的丈夫回来了。它好像懵了、傻了,既不叫唤,也不退却,但是也没有攻击我们,就那样僵僵地站在那儿,好像一尊雕塑。洋芋头下意识地举起了枪,我凶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连忙把抢收了起来。

我们离开的时候,那只狼还僵僵地站在夜幕下的山坡上,我们走了很远,才听到了狼的哀嚎,尖锐、悲伤的声音有如凄凉的挽歌在夜空久久飘**,那声音活像尖锥能够一直刺进了人的心底,让人的心颤抖不已,犹如刀搅般疼痛,我知道,那是它在哭泣。

花姑娘的三个孩子,我、黄二婶、驴拐拐每人领养了一个,我专门挑了一只皮肤、长相跟花姑娘非常相像的,李老汉告诉我说那是一只小公狗,我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花和尚。我把花和尚带回了城里,花姑娘的孩子总算有了城市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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