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大军攻入城中,冲进宫门,就凭着这些个平日慵懒涣散、疏于操练的宫卫,哪里还抵挡得住?
原本是完美的计划,唐世言依照栾阳城构筑图,摸清皇宫底细,将芷蘅救出豫章宫,而后城内城外,早已布好的兵力将一齐发动,直向皇城。
可若是,有把柄握在李稔手中,又怎需要火拼?佑宁在李稔手中,那么当将士们浴血而来,忤逆犯上之时,这一场不可逆转的宫变,亦势必要搭上许多人的性命!
而从此,李昭南便会失尽人心!恐再无起事之机!
终于明白了李稔与李昭南适才的对语,这一场博弈,只恐怕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
可……究竟要如何才能通知唐世言,今日宫变,只恐已不是时机!
正想着,便听得碧霄殿外,传来一人急促的声音。
“皇上……皇上……”
众人齐刷刷望过去,那声音凄厉可穿夜宵。
李稔凝目而望,只见一名兵士,身染鲜血,步步蹒跚,几乎是爬进了金碧辉煌的碧霄殿。
“皇上,有……有叛军……山匪……杀……杀入了城!”
一句话,令宫宇震动。
喜乐顿时停住!变作惊恐的呼声。
李稔亦凝住了眸,他望向李昭南,但见李昭南依然面无表情,岿然立在精绣的红毯上。
红毯映红了他的侧脸,却映不出他深沉的眸光。
山匪?攻城?如此阵势,却怎样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
他疑惑、愤懑,身边的皇后却已然慌了:“皇上……”
“走开!”李稔一声厉喝,冲下殿去,尚不及走到李昭南身边,便有另一名兵士急匆匆的跑进殿,“皇上,不行了,叛军人多势众,只恐……只恐……抵挡不住了,已向着皇城而来!”
什么!
李稔顿时面如土色,忽的抽出身边侍卫腰间长剑,剑光微寒,直向李昭南心口,李昭南侧身闪开,推开身边的容嫣非,李稔长剑在手,目光愤恨:“恐怕是奕王的杰作?”
李昭南心底并无半点得意,他默然不语。
李稔连声向身边之人吩咐:“邓东祥,快,调集兵马,令所有宫卫务必守住皇城,必有重赏!”
邓东祥此时亦不知天高地厚,转身而去,他以为,他的手下收编了曾经的奕王军队,便可指挥作战了。
碧霄殿中,顿时乱作一团。
宫妃皇子竟自想要冲出殿去,李稔忽的一剑刺穿一名企图逃走的嫔妃身体,嘶声道:“谁都不准出去!否则……便是死!”
那女子身体,软绵绵的倒在了红毯上,血色染尽,那红便更加夺目。
立时,有一瞬间静默。
突地,征南将军一声令下:“保护皇上。”
一句话,似方唤醒惊恐中的人们。
李昭南望向征南将军,征南将军,曾是大沅知名将领,自己十四岁前,佣兵最众的,便是他。
但自从自己得势,他便郁郁不得志,此时此刻,自然不希望大沅改朝换代!
碧霄殿中,宫卫环环围绕在李稔身边,皇后与妃嫔尽量靠近李稔,望着红毯上死去的女人不敢动弹。
容嫣非忽的将身上石榴色披风扯下,手中弯刀赫然,李稔见了,忙对向容尔丹:“容尔丹,若此次你可助朕平乱,朕许诺每年冬日供阿那国千两黄金、万石粮食,百匹布绸……”
他言犹未完,容嫣非便笑笑:“皇上,不用白费口舌了”
弯刀烁亮,明晃晃的指向身后一排阿那武士:“我阿那武士听令,一切……听奕王调遣。”
李稔大惊,一向儒弱的李昭玉此时更傻了眼,养尊处优的他,何时见过了如此刀兵阵仗?
他颤巍巍的跑到李稔身边,念道:“父皇,他……他忤逆谋国!怎么办?怎么办?”
“住口!不争气的东西!”李稔厉喝一声,李昭玉立时双膝一软,瘫倒在地,不敢再言。
李稔望着李昭南,他眸光深深,在一片杀声里,似乎镇静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