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秋莲说:“给了,他不要。”
白水彩说:“这就麻烦了,给纪委说不清楚,那得看纪委怎么定,还有两百块钱给金满仓报销的事,都搅一堆了……”
白水彩走了,黄秋莲的心里乱蓬蓬的,越想越不对,于是就在门前指桑骂槐:“是哪个坏东西设局让我们老洪钻的,害人的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她在门口破口詈骂,余翠娥就听到了,翠娥平时从不惹是生非,但也受不得冤屈,就直挺挺地出来说:“你骂谁哩,谁不得好死?”
黄秋莲说:“说你了,点你的名道你的姓了?”
余翠娥说:“你赌咒,不是说的我们家。”
黄秋莲说:“我跟你赌咒干啥,老天有眼,老天爷说是谁就是谁。”
两个昔日的情敌,仇恨爆发,从屋里各拖出刀和砧板,开始剁刀以证清白。刀一响,远近的村民都像苍蝇见屎一样来凑热闹了。
余翠娥虽然嘴笨,但刀剁得节奏铿锵,有声有色:“哪个诬陷我男人不得好死!”
黄秋莲快嘴如刀又剁刀:“哪个设局让我男人钻才不得好死!”
余翠娥边剁边骂:“不得好死,死了嫌臭!”
黄秋莲也跟进:“不得好死,死了嫌臭!”
余翠娥见黄秋莲鹦鹉学舌,更加激愤,拿刀的手都在颤抖,一刀下去剁歪了,剁到了自己的手指,登时鲜血四溅。看热闹的村民一看余翠娥手上流血,有的赶快退去,有的赶忙帮她包扎。余翠娥有心脏病,犯血晕,看见自己的血,心脏病犯了,突然晕倒在地。
村民们将她抬进院子,汪小琴赶来,知道余翠娥放药的地方,拿出药让她含着,她慢慢苏醒过来。汪小琴到黄秋莲门口,对她说,秋莲,谁举报的你还没搞清楚,剁刀开骂,多不好,看笑话的围一堆。黄秋莲说,我骂设局害我们家胜的,我最恨背后下阴手,有什么当面锣,对面鼓!汪小琴说,有道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肖丙子嘴里出来的话,有什么可信度,你就别听人挑拨?再说了,纪委的事他肖丙子咋知道,他跟咱们一样,挑粪的农民,给他通气啊?他算老几!做官想情理。黄秋莲说,好吧,天黑了,我也饿了,收摊!她拿起砧板和刀,鸣金收兵。
镇纪委说来就来,还来了两个,一个是沈组长,一个是小杨。不知是谁传的,纪委的人要来逮洪书记了!人们把田里的家里的活都丢下,聚集在村委会稻场上看纪委的人将他们的书记洪家胜押走。沈组长不知道他们来动静这么大,很不高兴,说天露湾村的人咋像没见过世面的,让他们干活去!钢子和许会计就像撵鸡一样在门口大声呵斥:“大家都回去干活!”钢子对沈组长和小杨说:“您二位还没吃饭吧,我们这里也没有餐馆,平常来了客都是上洪书记家吃。”沈组长说:“钢子书记不开玩笑了,怎么能在被调查人家里吃,给我们弄两袋方便面吧!”
许会计就骑着他没有刹车的车到小卖部买方便面。吴红英问他:“是不是来人要抓洪书记?”
许会计说:“抓你个鬼!转告肖丙子,造谣诽谤三年以下,一年以上!”
吴红英吓得打了个冷噤,把他要买的方便面给成了卫生巾。许会计接过去,看了看,马上丢出去,说:“什么鬼,你这是?”
吴红英一看,拿错了货,忙说:“对不起,对不起!”遂把方便面给了他。
泡好了面,洪家胜被请到沈组长他们对面坐下。沈组长和小杨一面吃面,一面征询并记录。
可洪家胜有抵触情绪,板着脸,仰着脑壳说:“谁说金满仓送我三十株葡萄苗了?那些葡萄苗我给了钱,他不要,拍卖是好玩儿,一株一块,就是三十块钱嘛,但我是给的一百八,按拍卖价给他的,他不收,说是感谢我儿子救了他丫头。”
沈组长和小杨哗哗地吃面,沈组长说:“田头拍卖,你搞得好新潮。”
洪家胜说:“大家都想要,拍卖也是公平之一种。”
沈组长说:“拍卖结果呢?”
洪家胜说:“我出价高,我得了。”
沈组长吃完面,喝完汤,说:“今天才觉得,这方便面真好吃。”
洪家胜问:“还要不要再来一袋?”
沈组长说:“你还是继续说吧……钱最终他没要,还给他报销了函授培训费?”
洪家胜说:“两百块钱的培训费,是我做主报销的,村干部有人反对,我垫付了,但金满仓几次从院墙里甩出来,我不捡起,别人就捡走了。我想问下镇里的领导,农民自发地进行产业转型,我们村里支持一下,犯了啥法?这点钱又不是装我荷包里了,你们领导连这点信任也没有么?”
洪家胜越说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莫名悲愤,血往上涌,将手上的杯子狠狠地捏着,捏不破,就干脆摔到地上,叭的一声,碎了,把纪委的两个人吓了一跳。洪家胜一看自己的手,手割破了,茶水溅到了沈组长和小杨身上,他们站起来退了几步,慌乱地张开手,你看我,我看你。
沈组长说:“洪书记,你过了,你过了。”
洪家胜仍然在愤怒中,说:“要杀要剐由你们,我反正不是坏人,可你们要听坏人的恶意举报,我大不了这个书记不搞行吧!”
沈组长说:“洪书记,你先冷静一下,你退下,叫金满仓。”
金满仓进来,呆头呆脑地坐着。沈组长直接问:“你是不是送葡萄苗给洪书记了?”
哪知金满仓直言:“送了。”
“为什么送?”
“表示对他儿子救我丫头的一点感谢。他几次给我钱,我没要,从院子里甩出去了,也不知道他捡了没有。”
“培训费咧,报销没?”
“也扔出去了,一大扎,没数,扔了。”
“你说葡萄苗是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