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菜也怒了:“干你老,我是从他们单位的公示栏上揭下来的照片,还能错?要错,就是他们单位欺骗老百姓,放的照片都不是本人的。”
水桶揪住肉菜:“走走走,我跟你去看,你从哪个公示栏上揭下来的。”
肉菜就跟他往外走:“打车啊,我算公差,你掏车钱。”
肉菜带着水桶来到了市劳动局办公楼,在楼下大厅里指着公示榜说:“你看,是不是这个人,照片揭完以后他们又补上了。”
水桶仔细打量了一番,“林鹭生”的三个字上面贴着的确实是蔡旺旺的照片,刚好有一个工作人员经过,看到他们俩站在公示榜前面发愣,问了一句:“你们干吗?有事吗?”
水桶随口问道:“哪个是林鹭生啊?”
那人指了指“林鹭生”三个字下面的照片:“这个就是啊,你们找他?”
那一刻,水桶和肉菜同时哀嚎一声:“搞错了。”两个人同时掉头就跑。
原来,按照常规,照片下面标照片的人名,劳动局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许制作这个公式榜的人是异类,竟然把每个人的名字标在了照片上方,照片贴了好几排,更加分不清上下,结果肉菜按照常规揭下了名字上方的照片,自然弄出了林冠蔡戴的大错误。
“干你老,我说这个林鹭生怎么那么老呢。”逃出劳动局以后,水桶喃喃自语。
肉菜笑得喘不上气来:“就是,当时我也有一些些疑惑,怎么不到三十岁的人看上去好像五十岁。”
水桶骂她:“你就是一团肉菜,两张假照片骗了我二百块,还害得我丢人差点被110抓走,我要扣你的奖金,把二百块钱扣回来。”
听到要扣钱,这是要命的大事,肉菜马上不干了:“凭啥扣我的钱?你自己不也去验证过了吗?”
水桶到巴星克咖啡馆找人辨认照片,当时中药丸确认过那张照片就是林鹭生,水桶回来又给肉菜说过两张照片哪一张是林鹭生的。
水桶说:“验证也是拿你给的照片去的,西瓜籽种出来的肯定不会是南瓜,责任还是在你。”
肉菜气愤跺脚:“你这个人太不讲道理,反正你要是扣我的钱我就不答应。”
水桶说:“你想不扣钱也行,去,再跑一趟,把那个真正的林鹭生的照片给我拿回来。”方才,他瞄了一眼那个真正的林鹭生,觉得长得好像比自己帅,如果比自己帅一点点,那还有救可补,如果帅得太多,那就没什么戏唱了。所以,他让肉菜再去偷一张照片回来仔细跟自己对比一下。
肉菜满心不愿意,可是为了不扣钱,也只好勉为其难,再次跑进劳动局的大门,好在已经偷过一次,熟手熟脚,很快就把真正的林鹭生的照片偷了回来。水桶接过照片,仔细打量半会儿,用东北人的话说,心头顿时瓦凉瓦凉的。照片上的人年轻帅气,还带了一副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自惭形秽的感觉很不好受,水桶怅然若失,肉菜看他僵僵地就像傻了,心里挺忐忑,怕他突然发飙拿自己撒气,悄悄地溜了。
9、水桶抱了一线希望再次光临巴星克咖啡馆,请那个中药丸再次辨认一下,这张照片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林处长。中药丸却已经跳槽,不再咖啡馆干了。又找别的服务员大约摸看了一眼照片,服务员不胜其烦,连连点头应付:就是啊。水桶满心巴望这张照片也是错的,自己给自己创造希望,听到服务员这么说,掏出蔡旺旺那张照片反问他:“上一次你们不是说这个人就是林处长么?”
服务员微微一愣,连连点头:“是啊,就是这个人啊。”
水桶让他搞得犯晕:“干你老,到底哪一个是?”
服务员嘿嘿一笑:“管他那个是,反正跟你也没关系,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哪个是,你觉得哪个是就哪个是。”
水桶心里正郁闷,就像填满了硝酸铵,服务员的嘻哈等于给他胸中的炸药点燃了导火索,水桶爆炸了:“干你老,你戏耍老子是不是?”说着一把揪住人家就要挥老拳。
服务员对客人自然要装模作样的谦恭有礼,水桶常来泡韭菜,服务员心目中已经不把他当客人了,此时见他要动粗,谁也不会扎撒着两手挨揍,就反过来跟水桶搏斗。这边打斗起来,那边服务员一哄而上,拉偏架的,看热闹的,闹成一团。惊动了老板,老板这个时候犯了个错误,他本应该劝开之后,假模假式的让服务员给水桶道个歉,此事也可能就过去了。老板从来没有看得起水桶,尤其发生了鹭门大学教授和女作家的血案之后,对水桶更是腻歪的要紧,水桶上座,他从来没有搭理过,都由服务员应付。后来得知水桶看上了韭菜,经常过来泡韭菜,老板觉得眼前上演的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现实版,韭菜虽然达不到天鹅的标准,水桶却是名副其实的癞蛤蟆。
此刻,看到水桶和服务员扭作一团,散落四周假模假式装小资的客人们惊慌失措,随时准备抱头鼠窜,老板心头火起,三把两把将水桶和服务员撕开,让别的服务员叫110来处理。水桶本来就没占上便宜,又最怕见官,农村人的本来意识就是跑到别人家里打架,再怎么说也是没道理的事情,只好用“你等着,你们等着,事情没完”之类的话头给自己做垫脚石,慌而不乱的撤出了星巴克。
水桶越想越气,自己现在好赖也是个老板了,可是星巴克咖啡馆的那些人仍然把他当作农民工,如果认可了自己的老板身份,今天绝对不敢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即便自己是农民工,农民工也是有自尊的,也不能随便让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什么破咖啡馆?不就是伺候人蒙人钱的破店吗?水桶还没回到住处,就已经有了报复计划。
第二天,水桶带领手下工人和家属去星巴克喝咖啡,而且规定一律不准洗澡、换下工作服。水桶的工厂开工以来,生意极佳,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地沟油居然完全是卖方市场,似乎生产多少都不够,那些大酒楼、小饭馆、做黑早餐、摆摊卖烧烤、麻辣烫的跟在屁股后面要货,道理很简单,地沟油便宜,能大大降低成本,人吃了也不会马上就死。有了这么好的市场需求,水桶的生产规模迅速扩大,刚开始雇佣了十几个工人,现在工人已经有五六十号,三班倒满负荷生产。吸取了上一次到市政府散步的影响生产的教训,这一回水桶只带着下了白班、等着上大夜班的工人,有家属的带着家属,没有家属的带着朋友。
“干你老,大家都听好了,今天的咖啡还有套餐,都有老子请客,你们都跟着肉菜去,”水桶临时改了主意,觉得自己亲自参加报复性太明显,就改派了肉菜去,“肉菜,大家吃套餐喝咖啡的时候都要慢慢来,谁坐的时间最长,给谁额外发一百块奖金,只是不要耽搁明天上班就行。”后面这话是对肉菜说的。
肉菜为难地看看工人们,苦笑摇头:“老板,这家咖啡馆怎么得罪你了?你是要人家的命呢。”
肉菜带着工人和工人家属走进了巴星克,咖啡馆的服务员顿时傻了。面对这些破衣烂衫、满身泔水、臭油味道,兴高采烈的顾客,不但服务员傻了,就连那些双双对对来这里装珑作雅的小资顾客也都傻了。
肉菜此时充当了领导,指挥大家:“随便坐,随便坐。”然后对木桩一样呆立的服务员吆喝:“每人一份套餐,每人一杯咖啡,要卡布其诺,不要蓝山,蓝山都是假货,还有,如果我发现你们的咖啡有假,我马上打电话投诉你们。”
咖啡馆老板过来了:“你们是干吗的?”
肉菜回答:“吃饭,喝咖啡。”
老板还想说什么,肉菜堵住了他的嘴:“怎么,你们不接待我们吗?”
老板看看这个阵式,心里明白遇上麻烦了,但是却一时搞不明白麻烦是从哪里招来的,只好招呼服务员:“过来照应客人啊。”
工人们可不是小资,也不懂得小资喝咖啡时的那个套路,有了不花钱的饭吃,有了不花钱的咖啡喝,一个个兴高采烈,就像小孩子过年,高喉咙大嗓门的聊天,抽烟吐痰光着脚丫地往椅子上蹲的,还有准备坚持到最后挣那一百块奖金的人后悔没有带副扑克来。
正是傍晚时分,也是正常情况下的营业高峰时间,本来已经进来坐下的小资型客人纷纷逃避,准备进来的客人在门口探探头,吐吐舌头扭头就走,巴星克咖啡馆今夜无人入眠,成了水桶那个非法工厂工人们的包场。老板派服务员探听消息,想弄清楚这帮人到底是什么路数,可惜,水桶那个工厂本身就是非法黑厂,既没工商注册,也没有工厂名称,问来问去,只知道是某家厂子的工人,老板请客,却怎么也弄不清楚具体的来路。老板猜度,人家是事先安排好了故意保密的,却没想到,工人根本没法给他报单位、厂名。
最令咖啡馆头大的是,这帮人吃饱了喝足了,却都不走,谁都想当坚持时间最长的一个,赚老板一百块钱奖金,结果一直熬到凌晨,桌上趴着睡的、横担在座椅上睡的,一直到咖啡馆打烊,好言好语地往外哄他们,他们才一个个不情不愿的离去。好在,这些人都有人统一给买单,咖啡馆也算是创造了一次营业**。
可怕的事情还没有完,第二天,这些工人不但照旧跑来吃套餐喝咖啡,就连一些给水桶工厂送泔水、送残羹剩饭的人也跑过来吃白食、喝咖啡,而且就把装着臭烘烘泔水、残羹剩饭的车辆停在巴星克咖啡馆门口,除了这些人,满厅堂再没有一个“正经客人”,巴星克老板心目中的“正经客人”就是那些不时会光顾这里,或捧一杯咖啡望着大海作沉思状,或两个人挤在厢座里腻腻歪歪的白领小资。星巴克老板想打110报警,可是人家又没什么违犯治安条例、故意闹事的把柄,吃了喝了一分钱不少的买单,弄得老板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