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吃午饭的时间,镇子街上饭馆生意兴隆,而她安安静静地蹲在一边,吃着小摊上买来的肉夹馍。
她面前的行人来来去去,她只管蹲在角落,低头吃得专心致志。
夹肉的馍烤得又干又脆,她咬下一口,旁边的部分就塌陷下来。
肉夹馍摊主看她年纪小,又长得实在可爱,于是聊了几句后,给她这个馍里的肉都比普通份的多,结果就是里面肉馅装不住,一块碎肉就滚了下来,掉落在她的鞋边。
旁边观察着元颐然不知多久的一只土狗摇着尾巴,欢快地小跑过来,把她掉在地上的碎肉渣舔着吃了。然后土狗蹲坐在元颐然正前方,黑眼睛亮亮地望着元颐然和她手中的肉夹馍,似乎在期待什么。
“啊,狗。”元颐然叫了它一声,于是当着狗的面,把手里所有的肉夹馍吃光了,这次她吃得更有经验了,于是一块肉都没掉。
狗子黑豆眼睛逐渐失去了光芒。
看着面前的狗,元颐然的脑子里自动连接了所有这些年她学过的、与狗有关的医学知识,下意识打量着狗,“狗胆和丸,可以治疗痞块疳积……以及狗皮还没有汗腺,不泄气,适合做膏药。”
土狗的毛炸了起来,与元颐然对视片刻,黑豆眼睛流露出惊恐,夹着尾巴跑了。
元颐然也站了起来,她没有地方可去,既然这土狗吃了她的肉,那她就跟着这只土狗在镇子上溜达一下。
反正她也没有事情可做。
在骤然失去了持续十三年的对卷人生后,元颐然同样茫然的失去了生命的目标。没有师父来给她布置功课,她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了。
属于她自己的时间,第一次变得这样悠然漫长。
那只逃命的土狗中途回了头,一看后面居然还跟着个元颐然,吓得魂飞魄散,顿时更加没命地跑。
土狗熟悉村子地形,一个转弯加速,元颐然在两户民居间的窄路上,追丢了。
两户的高墙阻挡了她的视线,她找不到那只土狗了。
她站在墙下,抬头向上望去。院墙不矮,但对她来说,却也不高。
元颐然跳上墙头。
但还没等她在高处看到狗往哪里去了,院中的景象就映入她眼帘。
院里有棵树,还有人。
元颐然翻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个人背对着她,站在院子中的井边,他脱下了上衫和外袍,露出了后背。他背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均匀,很健康却不会过分壮士,整体比例很漂亮。
他手里拿着一桶刚刚打出来的井水,将水桶举过头顶,从自己的脑袋向下浇。
井水兜头浇下,清凉晶莹的水珠从他的背上流下,也冲干净了他胸膛上的血污。
水声淅淅沥沥,可他却听出墙上那一点不同寻常的动静,转身面对元颐然的方向。
虽然元颐然动作足够快,但他们还是互相看到了对方。
元颐然看到了他的脸。
院中站着的人,个子不矮,看脸却还是个少年。
正如元颐然看见了他,那少年也看见了水蓝色的裙摆一角,倏然闪进了院子中的柳树。
他当即将手里的水桶扔向树边,同时蹲下,接着石井的掩护,将手放在了井后的机关上:“谁在那里?”
元颐然低头看着那只水桶溜溜地滚到树边时,已经忘记了刚刚的土狗。
因为她看见了稍低的树杈上,挂着一件眼熟的衣服。
黑底锦绸,从三分之二的袖口往下是深绿色,上面用银线勾出袖口的边缘轮廓和图纹。
图纹并不是是常见的竹树花叶、祥鸟瑞兽,深绿色的布料上用明亮的银线绣出了辘轳,水车和木鹊,与寻常绣样大不相同。
这些工匠手艺人才会用到的东西,却被当成装饰出现在了衣服上,可谓是花样独特。
这是一件门派制式的弟子服,元颐然再眼熟不过。
只是深绿的袖口洇着血迹,呈现出一片近似黑色的深褐。
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血腥味,昭示着这件衣服的主人,曾经受过伤。
她顿时从树里面探出了半边身体,手指着下面衣服,“这是神器门弟子的制服,是你的吗?还是你干掉了某个神器门的弟子?”
躲在井后的少年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