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这就来!”
见沈芙蕖主动相邀,众人哪有不答应的,一会儿便拼起了一条长桌。
程虞利索地系上了围裙,搬来了案板和擀面杖。大双去舀了面,在另一个大盆里和面,他力气大,面团很快变得光滑而富有弹性,然后将揉好的面团搓成长条,熟练地揪成大小均匀的小剂子。
程虞负责擀面,手腕灵巧地转动,小圆饼在她手下飞快地旋转,伴随着有节奏的“嗒嗒”轻响,很快就变成了一张中间厚边缘薄的面皮。
沈芙蕖拿起一张皮,摊在掌心,用竹片抹上适量的馅料,对折后从一端开始,细细地捏出均匀细密的花褶,精致地立在竹筐里。
“沈姐姐,你可真厉害,角子包得也这么漂亮,你看看大双,馅儿全部漏出来了,看着真埋汰。”程虞衷心夸赞道。
“就是啊,咱们掌柜的,就没有在灶上难住的事儿!”小双立刻帮腔。
大双辩解道:“我在里头放了一枚铜钱,所以馅儿才冒出来的。”
沈芙蕖听着他们拌嘴,手上动作不停,又一只玲珑的角子在她掌心成型。
装满清水的锅开始沸腾起来。
“水开了,下锅喽!”程虞端起一竹匾角子,走到锅边,用手小心地沿着锅边将角子一个个滑入滚水中。
张澈拿起一把宽底的铜勺,沿着锅边轻轻推动,免得粘锅。
待水再次沸腾,角子们都浮上水面,程虞舀起一瓢凉水,顺着锅边缓缓倒了进去。滚水瞬间平息,但锅底的火依旧旺盛。如此加了三次凉水,每一次角子都在短暂的沉寂后再次沸腾起来,面皮在冷热交替间变得更加柔韧,馅料也在内部被彻底焖熟。
在这等待的间隙,大小双摆好了碗筷,在一个个大碗里调好了底料。香醋、酱油、几滴香油,还有几把芫荽。
大家围坐在一起,也顾不上多说话,夹起一个,蘸一下碗里的料汁,吹两口气,便塞进嘴口中。
“唔!真好吃!”大双咬了一口,烫得直呵气,却舍不得吐出来,含混地称赞。荠菜的清香、猪肉的鲜美、面皮的柔韧,混合着酸香的料汁,在口中完美融合。
“注意点吃相,我一个还没吃完,你倒是吞下去五个。”程虞瞪他。
在大伙儿吃得大汗淋漓时,沈芙蕖突然轻描淡写道:“今晚都吃得饱饱的,明天,带你们干件大事。”
“什么事,掌柜的你说,是杀鸡还是宰羊?”大双又给自己盛了碗面汤,也不顾烫嘴,“咕嘟咕嘟”几口就灌了下去。
“抄家。”沈芙蕖说。
“抄……抄家?!”
“也不算抄家,明日,我们去沈宅。不是去闹事,是去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沈芙蕖微微一笑:“沈玉裁身陷囹圄,犯了是十恶不赦的重罪。此时不拿,更待何时。”
众人闻言,个个义愤填膺。程虞更是比谁都激动,她是亲眼见过沈芙蕖当初模样的。
那时沈芙蕖被从沈宅扔出来,浑身滚烫,气息微弱得像要断了。
草市坊的邻居们看不下去,凑钱请来大夫,撩开衣衫一看,程虞都倒抽一口冷气,腿根、胸前这些看不见的地方,全是青紫交错的掐痕,旧伤叠着新伤。
“这是往死里作践人啊!”老郎中连连摇头,“饿了好几天,又烧得这么厉害……能不能活,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那时沈芙蕖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蜷在破席上发抖。程虞一直觉得,是花婆婆一勺勺米汤喂着,是草市坊的婶子们轮流守着,才从阎王爷手里抢回这条命。
“沈玉裁占了这么多年!早该拿回来了!”大双忍不住挥了挥拳头。
“掌柜的放心!保证一件不少!”张澈重重点头。
“对!给姐姐把东西都抢回来!”程虞也激动得脸颊绯红。
沈芙蕖道:“那好,他们当年如何将我赶出来,明日,我便如何风风光光地走进去,拿回我应得的。”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来到沈宅门外。
沈芙蕖目光扫过众人,说道:“记住我们今日的目的,只拿回单子上的东西。一针一线,不多取,也不少拿。我们不是去劫掠,是去拿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要堂堂正正!”
“是!掌柜的!”众人齐声应道,气势如虹。
沈芙蕖深吸一口气,上前,并未叩门,而是用力一推。大门竟未上闩,缓缓洞开,露出内部萧瑟的庭院。
她率先迈过门槛,步伐稳定,程虞、张澈等人紧随其后,再后面是陆府健壮的家丁。这阵仗,立刻惊动了宅内仅剩的几个老弱仆役,他们聚拢过来,面露惊恐,却不敢阻拦。
“沈娘子……”几个老仆都认出了沈芙蕖,小声喊了一声。
他们都是受过原配夫人恩惠的。
可当初她被赶出家门,这些留下的仆役们没有一个站出来,甚至在沈芙蕖苦苦哀求的时候,他们都选择视而不见,所以此刻面对沈芙蕖,表情都有些讪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