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嘠——”
大雁一阵阵南徙,在耸入天云之际的青冥山,也难以屏却这自下而来的一阵阵长鸣。
长安上的雁飞到青冥山的云脚了。
天禄阁内,一青年端坐于典籍之渊海,眉头深锁,静若雕塑。
青年正是李崇光。
天禄阁穹顶通天、卷帙浩繁,揽纳寰宇翰集,荟萃万古芸智。
他找不到任何关乎“七星莲”的只言片语。也找不到任何记录“琉璃火重燃”的详细记载。
他于青冥山长大。
当年师祖游历人间时,突然抱回了一个无名无姓的婴孩,什么也没说,只是交予大弟子李寄雪抚养。“崇光”这个名字,是她取的,自然这个孩子,也随她姓了。
李寄雪是当年是首席,也是唯一走无情道的女仙修,天纵奇才。人人只唏嘘如此才貌双绝的女子,竟孤寂一人,无伴终老,甚至没有徒弟传人。
她受师父所托教养李崇光,也收他为大弟子。
李寄雪待他是极尽心的,只是在他初修仙道之时,说什么也不让他走无情道。
他年少时还与师父有所争论,她修的无情道明明是极好的。他也不需要什么多余的情感,只需要履行青冥的职责,维系苍生秩序。
不过最终他还是败在李寄雪的坚持里,未同她走无情之道。
自小青冥山长大,他所有的认知学识都来自这里。
所以,青冥记载万世万物的天禄阁里没有记载,那他为何会脱口而出“七星莲”?
这实在离奇。
仙宗所有法术的基础理论,是万物的法则,是因果相序。琉璃火可淬。如果熄灭消失,那必然是有熄灭消失的起点。
只是这起点和终点,都不在此有记载。
还有,他不仅奇怪为什么会在那日晚上被无形的压力支配给狐狸垫背,而且困惑他的气道修为在和狐狸碰上之后就开始鸣乱着躁动,待他调息梳理之后,竟然隐隐有突破瓶颈的迹象。
狐狸言语间什么也不知道,不是装的。
天窗日光直直打在他笔直紧抿唇上,光柱不带一丝涌动的尘埃。
七星莲、琉璃火、赤尾狐,九个字背后的东西,就在一天内打破了他一向运筹帷幄的世界。
一向稳若泰山的李崇光,一人在籍海不由片刻迷惘。像绥绥比喻的大雁,靓丽的羽毛不再张扬,而是立在枝头困惑:此时何方,为何向南。
师祖自七天前便闭关,他一朝闭府任凭三界风云如何也不出。把所有的事务全权交给了他。
临走前,师祖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却什么也没说。
但眼下,似乎涌现出许多意外与麻烦。
完美无瑕的双睫在淡淡的秋日下微颤,玉蝶有些无力地扑扇翅膀。
秋日想来好胜,终于在这茫然的一刻钻入他的眼帘。
还不待深思更多,他的丹府猛然一阵铺天盖地的刺痛,好像一把从上古而来的锈气肃肃的铁剑刺进了他的灵台。
他用尽全力偏头,一口鲜血喷出,浇在地面,一朵殷红之花。
是他与狐狸相连缠绕的力量,又一次袭卷。
青年拭去唇角未干的血迹,书页窸窣间,厉光一现,镇魂剑已经稳稳握在他的手中。
他从籍典中起身。
*
只有绥绥听见,这放大的、幽冥花绽开的一声呵笑。
季淑君和李传云照旧地你一言我一语,他们没有听见多余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