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心神不宁之时,忽而后院传来一声凄然悲切的哭喊,继而是一串杯盏碗碟相连落地碎裂的声音,摔碎了歌舞升平的一片和谐。
“放我进去,让我见妈妈——”
“天理何在!我家小姐死的不明不白啊——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是月儿。
撕心裂肺的呐喊。
还有指甲扒在门板上,却被人因拖拽狠狠刮出的钝而凄厉的“吱嘎”声。
梓姑娘好像闻见脂粉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血肉的气息。
那一直跟着沈花魁的侍女。自那沈花魁死后便疯癫了,整日里喊着哭闹喊冤。
妈妈说她得了癔症,晦气极了,又胡言乱语。梓姑娘今晨听见妈妈说要发卖了疯了的月儿,他们不会再养着她。
“小蹄子,都愣着做什么,养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过来帮忙?”老鸨声音里满是尖锐的怒气。
梓姑娘心中一动。正是她脱身的好机会,她并不想被莫名盘问。
“你们给我把她卖的越远越好,少些银子也无妨,别让我在长安城里再见到这晦气货。”老鸨对着人牙子尖叫。
那边人的肢体与木头门框挣扎的声音还未停下,只是越来越无力。
梓姑娘心想,“来得正好!”
梓姑娘也不端着妩媚的姿态,径直小跑过去,“妈妈,我来帮您——”倒是真像一个乖巧麻利的女儿。
王大人也想,“来得正好!”
她并不在意楼下的骚乱,这扇门里的东西已经彻底抓走了她的注意。而方才缠着她的姑娘恰好走了,现在正是她一探究竟的好机会。
她推开了那扇门——
神木鸣响,弦音声起,血华流光。
*
“所以,你知晓这是何处么?”
花眠不假思索道:“不知,看起来显贵人家的宅院。不过我们是小姐的婢女。。。。。。”
她又飞快摇头,不知是推翻还是补充,“不对不对。你既然后面跟着我,就定然知道我又去了莳春院。”
月隐不语,静静听她继续说。
“而我之前说的。。。。。。我感受到的指引,是从裴知白身死的政事堂开始出现的,一直将我牵引至莳春院的一处落锁的厢房,我推开那扇门,便被引入幻境。”
“所以,我猜这或许是裴相的女儿。”
花眠舒眉,得出结论:“那么幻境的主人便是这位裴知白大人。”
“凡人的执念所凝结出的幻境,愿力熹微,心力微弱,只在瞬息之间,往往是长恨之海凝落成泪。”
“而这片幻境却平静祥和,不是黑色苦恨的痛。。。。。。”
“不得不说,想来他是个爱女儿的父亲。人生中最重要的执念竟然是女儿过着静谧美好的日子。”
花眠眼中透着艳羡,无论如何,这无比符合她听过的那些故事,充满着明亮馨惜的人间亲情。即便她不理解这一切,也没有属于自己的这段记忆,但她的内心有如此的定义,这符合美好温暖。
月隐见她说罢,以及陷入恍然,好心地一声又将她叫回思索里的现实,现实中的幻境。
“裴大人没有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