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不惊间,一道白色身影月下闪过,无声无息地紧随其后。
绥绥的观念里并无什么人间礼俗,只是觉得那地方繁华喧闹,何况又有神木指引,再加上他们几人多有避讳的模样,让她更是想一探究竟。
赤影几闪,她已又回到了几人此前停顿的华灯璀璨前,暗角处,狐狸摇身一变,先前的绯衣少女走进排排琉璃灯笼的暖光之下。
然而她刚踏上台阶半步,一个身材干瘦、身穿粗布短褂的中年男子便迎上前,恰到好处地挡住她上去的去路。
中年男子微微躬身,嘴角咧出一个笑,声音沙哑又滑腻,“小娘子,莫不是走错了地儿。”
下一句,他更压低了声,伸出干枯的手向另一头指去,“往左面,才是那南风馆,顺着这条廊下去,左拐数十步。”
“您要寻的好去处,在那头呢。”说罢,那中年男子低低干笑了两声,满脸尽是“心照不宣”的会意。
只是他一面指引,一面身子更是不着痕迹的挡了路口,绥绥只能随着他,干干笑了几声,退了回去。
绥绥心下更是困惑,这莳春院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难道这她就进不去了么?既然如此,她就偏要进去看看。
她转头退进那暗角,思索片刻,身形一转,再走出时,已是一袭石榴红的流仙长裙,披着朱砂色的轻纱,身形高挑,珠钗满云鬓的艳丽女子。
“艳丽的女子”拢了拢薄纱,莫名觉得,空气中更冷了些。
原来秋日晚间真是气温骤降。
她想起此前在二楼与他们说话的女子。楼内的女子如此风姿与装束,想必她这次不会被拦下。
于是她曳着长裙,一手学那女子轻纱高挑半遮面地盈盈向里走去。
不想,又被那干瘦的中年男人拦了下来。
她变了模样,并未被认出。只是这次,他的语气不再有方才的体贴,“这位夫人,您不是咱们楼的人,何故扮成姑娘的装束?”
他眯着眼,咬重“夫人”的字音,心中已有一番思量。瞧这女子气度端正,却装扮青楼女子的行头,莫不是哪家有头有脸的府里内眷来寻子个的郎君。
这龟公心中警铃大作。
绥绥更是奇怪,这莳春院究竟是什么独特的地方,如何就进不得了?
她心中灵光一现,便抬手直直往门内指去,理直气壮地回道,“我是随那个人来的!怎么不能让我进去?”
绥绥想着,这下总能进去了。
她话音落地,那龟公下意识地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进去,果然有几位锦衣华服的男子在里面把酒寻欢。
他心中更是无比确信自己的猜想了,这必定是哪家夫人尾随着自家男人,跑来花楼里抓人来了。于是他面色凝重地招招手,又有几个满脸戒备的壮汉迎了上来,彻底死死地堵住去路。
龟公心理暗想,还好这夫人孤身前来,未带什么随从侍卫。平康坊间多是非,若有人闹事,这些非富即贵的男人与其内眷,他们都是得罪不起的。
他上前一步,换上推心置腹的神色,语气恳切又不失强硬道,“这位夫人呐,您消消气,可不能一时意气用事啊!小人在此经营二十年,如此是非见得多,跟您交代句真心话……”
“这男人在外头,最是好面子,您若在这里闹起来,这要传出去,丢的是您家夫君的面子啊。”
见女子面色困惑,龟公觉得自己说动了三分,更是苦口婆心继续起来。
“夫人啊,自家关起门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绥绥愣住,这人到底在喋喋不休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