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花魁沈清霜突然便疯了。
梓姑娘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名动长安的花魁了。
莳春院里的姑娘,要么是贫苦人家卖的女儿、要么是人牙子拐来的女孩,再要么就是犯了事的官家女眷。
沈清霜便是属于第三种来历,到底出自哪家,梓姑娘也不知晓。
他们也不需知晓。无论曾经出自哪个高门,不过都是男丁流放八千里,女眷充作乐籍伎。
旧时王谢堂上燕,坠入泥淖翅羽残。
往往这样的官家女子,熬不过初来的那段时日。
梓姑娘不知道沈清霜初来时是什么样子,只是她初见这位花魁娘子时,她好好的。
梓姑娘的印象里,沈清霜一直便是风头无两、色艺绝世、名动长安的花魁娘子。
无数显贵的公子王孙,都争相效仿“五陵年少争缠头”,为一睹沈清霜的姿容而豪掷万金。
梓姑娘着实羡慕。
只是这样的沈花魁,数十年如一日的风光无限的沈清霜,在前阵子却突然疯了,又哭又闹地,一会发疯打人咬人,一会又是寻死觅活地。
然后,便真的死了。
一根她弹《广陵散》的琴弦,不染尘埃的琴弦,浸上了殷红的血。
她很是唏嘘这位前任花魁的遭遇,明明已经熬了这么多年。
莫非花魁娘子的死有蹊跷么?
这位大人会是来查这件事的么?
她想到这里,又不免心下宽慰起来。
梓姑娘虽然羡慕,甚至有些嫉妒这位花魁,也偶尔给她尽可能地添些赌,但也绝无杀害她的心思,自己是绝对无愧的。
可这查案却不带人,只是一人板着脸、还随她走,想来也不是。
无论是何缘故,她只要小心伺候好这位大人便是。
她们私下也曾揣测,莫非沈花魁是得罪了什么有权有势的人物,或者哪家狠毒的夫人,才被弄的疯癫了,最后又直接丢了性命。
想起沈花魁的死状与那些推测,梓姑娘心下犯怵,虽牵引着“王大人”向楼上去,却更加低眉顺眼、小心翼翼。
她不敢如往常般撒娇地说些俏皮话,更是虔诚地克制着自己,不敢多问半句。
再之后,“王大人”便被引到了二楼。只是路过一间朱门紧闭的厢房时,她暗自化作玉簪模样的神木,又久违地起了动静。
她心头一跳、顿住脚步。
这间厢房的朱漆雕花门的门面木质看起来便价值不菲,雕花图案上似镶嵌着一道金线流光四溢,精美华贵。这厢房的主人在此地位不低。
而此时,华丽的门上却落着一道冰冷粗重的铜锁,散发着铜器的淡淡腥味……
梓姑娘见大人突然停下,心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