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难,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写了第一步,就卡住了。
“不会?”数学老师皱眉,“上课在想什么?”
下面有低低的笑声。我握紧粉笔,指甲掐进掌心。就在这时,教室后门被轻轻推开,杨雯雯走了进来。
她应该是来找数学老师商量什么事,手里拿着文件夹。看见我站在讲台上,她脚步顿了顿,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
就那么一瞬,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走到数学老师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数学老师点点头,转头对我说:“先下去吧,好好听课。”
我如蒙大赦,快步回到座位。经过她身边时,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不是香水,是某种洗发水或沐浴露的味道,清冽中带着一点甜。
她没看我,继续和数学老师说话。但我能感觉到,她的注意力有一部分在我身上。就像我能感觉到她,即使背对着她。
那一整天我都有些恍惚。午饭时路轩凑过来:“赵哥,你早上怎么回事?杨老师进来你就傻了?”
“胡说什么。”
“我可看见了,”路轩挤眉弄眼,“你那个眼神,啧啧。”
我没理他,低头扒饭。食堂里人声鼎沸,油腻的饭菜味混着青春期的汗味,形成一种独特的气味。窗外又开始飘雨,细细的,像盐粒。
下午第一节就是政治课。
杨雯雯走进教室时,我已经把作业收齐放在讲台上了。她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毛衣,衬得皮肤很白,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露出干净的额头。
“课代表,”她拿起作业本,“缺几份?”
“两份。”我说,“王浩和孙明请假了。”
她点点头,翻开课本:“今天我们讲‘文化传承与创新’。”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她讲课的声音和窗外的雨声。
她讲得很投入,从传统文化讲到现代转化,从文化自信讲到创新路径。
偶尔会提问,点到名的同学站起来回答,她耐心地听,然后补充或纠正。
我坐在第三排,能清楚地看见她讲课时的每一个表情。
她笑的时候眼角有细纹,思考时会轻轻咬下唇,讲到重点时会放慢语速,目光扫过每一个学生。
有那么一刻,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停了大概两秒。然后移开,像什么都没发生。
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两秒里,空气变了密度。
下课铃响时,她布置了作业,然后说:“课代表留一下。”
同学们陆续离开,路轩冲我做了个鬼脸,也跟着出去了。教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雨下得更大了,敲打着窗户,声音密集得像鼓点。
“论文改得怎么样了?”她一边整理教案一边问。
“改了一稿,还有些地方不太确定。”我从书包里掏出文件夹,“想请教您。”
“拿来我看看。”
我走过去,把文件夹放在讲台上。
她翻开,仔细看我的修改。
我们挨得很近,近到我能闻到她发间的香气,能看见她毛衣领口露出的一小截锁骨。
“这里,”她用红笔圈出一段,“逻辑还是不够严密。你说‘个人价值的实现需要社会认同’,但反过来呢?社会认同是否必然带来个人价值的实现?”
我思考了一下:“不一定。有时候社会认同的,可能恰恰是违背个人本心的。”
“比如?”她抬头看我。
“比如……”我犹豫了一下,“比如一个学生,所有人都认为他应该考好大学,找好工作,结婚生子。但他内心真正想要的,可能是别的。”
“别的什么?”她的声音很轻。
“可能是自由,可能是……”我顿了顿,“可能是不被定义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