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钟心里踏踏实实想着,拐进这片格外深重的黑暗里,朝那柳树跑去。
跑着跑着,视线渐渐移转,千钟冷不丁发现,那柳树前的黑暗中,竟赫然立着一道人影!
千钟吓得脚下一乱,险些栽个跟头。
那人没掌灯笼,一声不响地站在暗影里,还与柳树的影子全然融在一处,猛一发现,就已只在三五步之间了。
那人在暗,她在明,显然早已看清她的行迹了。
见她蓦地顿住,那人才缓缓起脚,走到月光下。
那人长身鹤立,一袭暗红底黑纹斗篷从肩头直垂到鞋面,行止间,织料上的金丝银线被月光映着,点点光华浮跃不止,好像夜空中月朗而无星,就是因为他将星天揭来披在了身上。
被朗月和星天一同映亮的,是那张熟悉的,但完全没有道理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温和含笑的脸。
“大……大人——”
突如其来的惊愕里,也只用一眨眼的工夫,千钟就在拔腿逃跑和跪下磕头之间决然选择了后者。
跪伏在地,千钟清晰地感觉到那人不急不慢地起脚,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缩得更近了些。
须臾,一个温和却全无笑意的声音自她头顶上方传来。
“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
第26章
这话千钟更想问他,但不敢。
若实话实说,无论她那理由听来有多么充分,都免不得要把姜浓出卖了,千钟只好伴着自己如雷的心跳,和凛凛的夜风,硬着头皮现编。
“我、我……我听说,您病得厉害,谢老太医又来看您了,就……就想出来找地方给您拜拜,只求、只求大人您吉祥如意岁无忧,百病不生久安康!”
“已经拜过了吗?”温和的话音里扬起几许忍不住的笑意。
但这点笑意还远不足以让千钟觉得,这个原该虚弱地躺在床上被谢老太医诊治的人,此时此刻却鬼魅般地忽然出现在此处,会是什么好事。
“拜、拜过了……”千钟又硬着头皮往下接。
“拜完之后,是打算来此处过夜吗?”那温和带笑的鬼魅又问。
这么个时辰了,她一个叫花子,除了睡觉,确实也没别的事由需要到这么个地方来,千钟尽可能如实答:“是……不敢再打扰大人。”
“既如此,可容我打扰你片刻?我来,是有东西要给你。”
给她东西?千钟一怔抬头,这才瞧见,庄和初的手上确实拿了东西,只是叫他宽大的斗篷掩着,她刚才一时慌乱,没看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