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郎你待我真好,到时候我们也给姐姐买一样吧,要不然我心里总过意不去。”
“给她她也不会戴,等下随便挑支你不要的送她就行。”
往日里会痴缠着她的温柔声音此刻犹如锐利的钉子,一字不漏地全钻进了宝黛的耳边。
此时的她应该愤怒发冲进去,抓花这对狗男女的脸,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让他们身败名裂。
可她的双腿好似浇灌了铁汁后定在原地,她甚至都没有上前揭穿的勇气。
因为她本质上就是个懦弱的,胆小的。
“沈夫人,你怎么哭了,是遇到了什么事吗?”如磬石击玉般偏冷的声音突兀的从上方传来。
一同到来的,还有一方浅蓝色帕子。
并未接过帕子,动作麻木到僵硬的宝黛抬手抚上冰冷一片的脸颊,原来是她哭了,她还以为是天上落了雨。
“夫人要是为难,景亦不会多问,更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骨指攥得帕子发皱的蔺知微向来是不喜旁人哭泣的,认为眼泪是一种懦弱无能的象征,可她落泪的模样莫名令他感到心情愉悦,乃至亢奋。
唯一令他感到不满的,是她此时的眼泪不是因他而落。
眼角泛红似染了一层薄胭脂的宝黛,抬起那双水洗过破碎易碎的浅瞳,“多谢罗公子关心,我只是不小心被沙子迷了眼而已,并没有遇到什么事。”
喉结滚动的蔺知微并没有拆穿她,而是状若苦恼的询问,“景虽说来到乌镇已有一段时间,仍不知镇上有何美食,不知夫人可否为景介绍一二?”
宝黛正想说出几样,但想到她欠了他那么多恩情,便主动邀请,“我倒是知道镇上有一家羊肉汤炖得格外地道,若是罗公子不介意,我便做一回东道主。”
又悄悄给了店小二几枚铜板,让他回家去叫小姑子过来。
那日沈玉婉听完赵时序说的话,虽不全信,但也至少信了六分。
不信的四分,主要是哥哥对她那么好,当年要不是哥哥怜惜她带她回家,她只怕早就死了,她怎么能做出对不起哥哥的事来。
还是在她直白表达出,她喜欢罗大哥,想要嫁给他的想法后。
想要一探究竟的沈玉婉,借着给张府送花的名义进入府邸后,就躲开人,靠着前面打听到的方向摸到罗大哥居住的院落。
刚进到院子,还没找准方向就看见有丫鬟朝她所在走来,担心会被当成小偷扭送官府,从而破坏了在罗大哥的心中形象后,没有多想的就推开了身后的房门进去。
进来后,沈玉婉才注意到这是一间书房。
墙上挂着一幅大片留白的兰花图,案几上堆着看完未放回去的书籍,写完不满意卷成团的纸团,和那干枯后尚未扔掉的一朵绸春花。
看着乱中有序,实则每一步都像是算计好的。
沈玉婉没想到罗大哥私底下会有这么一面,正想帮他整理一下,然后她看见了桌上摆放着,叠得方方正正的一方浅粉色帕子。
她不应该乱动书房主人的东西,但她鬼使神地拿起了桌上那方帕子。
只因这帕子一看就是女子用的,但罗大哥的书房里怎会出现女子用的帕子?
拿起后才注意到帕子锁边绣着一个很小的字,还没等她细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就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吓得迅速躲到桌子底下。
“那人又来了是不是。”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女子,都成婚了还扒拉着我家公子不放。那副sao浪得离不开男人的下贱样,当真得要让她丈夫亲眼瞧一瞧。”
“有些女人就是天生水性杨花,哪怕结了婚也不见得能安分,恨不得全天下的男人都围着她转才好。就是可惜了娶她的男人瞎了眼。”
“嘘,你小点声,要是让她听到了该怎么办。”
“她都敢做出这种丑事,我怎么不好意思说。”
哪怕亲耳听到了,躲在案几下的沈玉婉仍没有将嫂嫂,和她们口中的那个女人联想到一块。
要知道哥哥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做出对不起哥哥的事来!
可是种种迹象又都在表明,她嫂子就不是个能安分过日子的女人。
等她们离开后,确定不会再回来了,沈玉婉才小心翼翼的案几下起来,担心会撞到头,不忘用手腕护住。
准备重新把帕子叠好放回去后,瞳孔陡然瞪大得缠满猩红血丝。
因为那张帕子上绣的字,明明确确就是一个《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