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那只正在输液的手,不安地张开又缩紧,还试着把手腕转过来用床单搓掉针头。
明浔侧身坐到床边,先按住虞守乱动的手,再托着虞守让他枕到自己腿上,这样能躺得更舒服点,也更加暖和。
他轻轻抚摸着虞守柔软的湿发,另一只手则盖住虞守正在输液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减少葡萄糖的寒意。
虞守就是在这样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中迷迷糊糊醒来的。
枕着的腿结实而安稳,抚摸头发的手轻柔,连那只扎着针的冰凉的右手,也被一股源源不断的暖意包裹着。
这温暖太陌生,太让人贪恋,让他甚至不愿睁开眼睛,只想一直沉溺在梦境中……
察觉到腿上传来的细微动静,明浔低下头,刚好对上虞守悄悄睁开一线、偷看着自己的眼睛。
四目相对,明浔一语不发。
按理说,他应该把这不知死活的小崽子狠狠骂一顿,让他长长记性,让他以后再也不敢用这种自残的方式解决问题。可看着那双因为湿润的依赖的眼睛,所有责备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系统的声音传来:“宿主不必过于担忧。虞守作为本世界头号反派,生存能力和心智都远超常人。即便没有您的介入,他最终也能凭借自身手段摆脱困境,顺利进入重点高中,并逐步建立起他的商业帝国。只是……那条路会更加阴暗和孤独。”
“但我来了。”明浔只回了四个字。
是啊,他来了。
哪怕有他在,一个有能力提供保护和依靠的成年人,虞守还是选择了独自面对,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想到这里,明浔心头更是无名火起。这不知死活的浑小子!难道不知道这样只会让他更麻烦吗?!
这股无处发泄的憋闷最终化作行动。
他伸出两根手指,掐住了虞守的脸颊——小崽子也就这里有点肉——然后,轻轻掐了一把。
“唔……”虞守彻底清醒过来。他瞪着一双因为满是热雾而更显黑亮的眼睛,发慌地看着明浔,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动手”。
这算是……“打”吗?可一点也不痛,还……怪舒服的。
“大半夜的发烧,把我吓得不轻,半夜背着你满大街找医院。现在还得在这里陪你吊水,累死我了。”明浔咬牙,“我对你那么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嗯?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虞守抿紧苍白的嘴唇,垂下眼帘。
那小样子倔强得很,既不认错,也不辩解,看得人更是恼火。
明浔恼火的同时又哭笑不得。
“臭小子。”
……
诊所的门帘再次被掀开,带进一股秋夜特有的冷肃。
两位穿着制服的男警官走了进来,年长些的那位走到床边:“同志,我们是附近派出所的。接到报警电话,来了解情况。孩子现在怎么样?”
明浔:“刚退烧,睡着了。”
警官点了点头,拿出记录本:“我们需要带你和孩子回所里一趟,详细做个笔录,这也是取证的必要流程。”他看了一眼虞守手背上的针头,又问那老医生,“方便的话跟我们走一趟?确保孩子的情况。”
明浔眉头微拧:“他刚稳定些,不能在这儿问吗?”
年轻的警官走过来解释道:“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有些程序需要按规定在所里完成,也是为了尽快把事情弄清楚……开车过去,很近的。我帮你?”
明浔思考几秒,只让殷勤的年轻警官帮忙拿吊瓶,自己俯下身,手臂穿过虞守的两边腿弯,动作轻柔地将他抱起。
虞守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小脑袋本能地往温热的胸膛里钻了钻。明浔顺势调整了一下手臂,让虞守的脸颊完全埋在自己胸口,手掌也盖在他后脑,隔绝户外的冷空气。
派出所里,值班室的灯光是刺眼的白。明浔抱着虞守进入一间询问,坐在硬邦邦的金属椅子上,虞守依然在他怀里安稳地睡着。
一位女警端来一杯温水,看向虞守的眼神充满了怜惜。但做笔录的还是那位年长警官,他坐在对面,打开记录本,一丝不苟且语气冷硬地问:“你的姓名?和这孩子什么关系?”
“李明。”明浔报上化名,“我就是个路人。”
警官执笔的手一顿,眼神警惕:“路人?”
明浔适时地露出带着点无奈又无懈可击的礼貌笑容,从容解释:“警官,我在他们那片街口摆了个煎饼摊,知道这孩子总被他养父母打骂出气,还经常饿肚子,挺可怜的,就偶尔给他点吃的。傍晚我听到声音出去,看到他倒在我家门口,浑身是伤,我就收留了他。半夜他突然发起高烧,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就赶紧送诊所了。”
他这番说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表情坦然,那副纯良无害的皮囊也极具迷惑性。
警官紧绷的身体缓缓靠回椅背:“哦,原来是这样。你还真是个热心路人。”他甚至带着点疲惫的笑开了个玩笑,“要是社会上能多一点你这样的‘路人’,我们的工作都不知道要轻松多少。”
明浔微微颔首:“是我们给您添麻烦了,这大半夜的,还劳烦您们跑一趟,实在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