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水枫没了希望,索性将自个儿锁入屋中。
直到那戚木风飞升受礼,塑出一个肉身,紧紧地自后贴住他,告诉他:“先生,我们永不分离。”
戚木风抱得很紧,紧得叫俞长宣生了种那鬼仙要把骨与血皆融进解水枫身子里的错觉。
七万余年,戚木风教解水枫剥皮吃人,叫那当了三十余年君子的解水枫,又当了万年的罪人。
解水枫欲死不能。
他想死,盼着死,吞金偷刀,上吊咬舌,可戚木风却总有法子叫他不死。
俞长宣记得戚木风曾大闹学堂,亦记得他弑姐,可他不知那匆匆而过的两个场面,是压在戚木风心头多重的两座山。
戚木风从某日开始便总拉解水枫共唱一出杏坛讲学的戏。
戏台子上有他和解水枫,还有捉来的一魂童。
戏幕起,他从容置于其间,与童子们亲密无间仿若同窗。
戏落之后,他又执刀杀人,一个童子也不放过。
先杀乖巧的,再杀聪明人,解水枫喜欢什么样的孩子,他就杀什么样的孩子。
戚木风还要许多童子涂胭脂,着罗裙,扮作童女。
他杀他们前先喊一声“阿姊”,杀了他们就像杀了无数个解鸣绿。
他流着泪落刀,而后从痛苦余烬中抽离出一丝畅快,享受起那微弱的回甘。
俞长宣不懂情,对于戚木风那混乱的感情更理解不能,但他能辨出爱恨。
他觉得那戚木风对解鸣绿的感情像是一颗落在地上的果实。
果肉是戚木风对解鸣绿的爱,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尚完好的种子则是戚木风对解鸣绿的恨,落进泥土里,以后或许还会生根发芽,长成比爱还要大得多的参天树。
那么他究竟是爱解水枫,还是恨呢?
俞长宣百思不得其解。
风雪飘摇的某日,解水枫逃出洞窟,跪去了山上新修的杀神像前,磕头哭道:“三哥,三哥,你杀了我!”
杀神不应,他身后倒是响起了一声轻唤。
“先生。”
戚木风彼时还没佩面具,只一副谦卑讨好的样子,他轻柔地为解水枫披上一张大氅,说:
“先生,天寒露重,随我归家吧。”
***
“俞长宣……俞长宣!”
“师尊——!”
俞长宣睁开眼,便看见了身边的戚止胤。
手不自禁摸上那人煞白的小脸,很暖和。